啞巴小子對我們的話完全沒反應,只不過提到墨家規(guī)矩時眼神一下子變得很復雜,不過誰也沒注意到。
伊叔撓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要不,常在丫頭,過幾天你帶著唐果丫頭去墨家走一趟?以你的狀態(tài)混進去應該沒什么困難,反正你對里面應該也算熟悉。”
“不不不,我才不敢去,打死我我也不去。伊叔,您又不是不知道,墨家是啥樣子的。我這樣子要是回去……要是被發(fā)現(xiàn)的話我可完了啊。”安常在連連擺手,“這就是我堅持不用墨家給我的那個名字的原因。我從來不覺得他們是我的家人,他們也未必把我當成家人。說實話,他們沒找到我的話,我更愿意拿個破碗在街頭討飯吃。”
“你……唉,你父親也是為家族好,畢竟這是墨家千百年的基業(yè),不能毀在他手里。”
“狗屁基業(yè),關(guān)我啥事兒。”安常在低低罵了一句。
“伊叔,要不改天你給地址我,我去走一趟吧。”這啞巴要真是個墨家人,那我還非得走一趟才行了,弄清楚他的身份,說不定也能順便弄清楚我哥的事情。
“??!對了,我記得確實有個人……”安常在忽然想起些事來,把手放在下巴上做思考狀,“跟我一樣都是染字輩的,聽說我哥他好像就是這個名字……什么來著,墨染梅……”
我疑惑:“怎么,你沒見過你哥嗎?”怪了,她怎么連自己哥哥叫做什么都不知道?
“去,他丫的別說了,那半死的老頭子根本沒打算帶我去認親戚,直接扔進禁地里了。”安常在冷笑。“我是在和那個代替我的女孩互換時,聽她提起過的。”安常在冷笑,臉色一下子陰了下來,“真是可憐了她,那種地方……根本不是人該去的,誰去誰瘋掉。我現(xiàn)在想著,都還覺得怕。”
“會不會是一種懲罰?你哥救了你,但是被家里人發(fā)現(xiàn)了,所以被關(guān)進棺材里?”伊叔的眼光在啞巴小子身上移來移去,“可那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了啊……你到墨家的時候……”這樣好像就說的通了,但還是有些牽強。
“不可能的,這點說不通。而且,安常在,你哥哥是不是墨家嫡長子?”我說。墨家就舍得他們的準族長冒險?一般這種含著金勺子長大的人,家里面不應該寵上天嗎?再大的懲罰,也應該是裝模作樣的打幾棍子,禁個足關(guān)幾天,做做樣子就好了,終歸要放的。
“沒錯。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他是家族的繼承人,無論如何家族是不會這么對他的。如果他們知道我沒死他們也絕不會放棄對我的追尋。”安常在用手撐住下巴,點點頭。把一個活生生的人丟在水里,雖然他服了秦爺祖先的藥,但要是以后沒人發(fā)現(xiàn)那棺材,這里面的人還是會死的。
“那就奇怪了……”伊叔說,“或許他不是你哥哥呢?我留意一下,查查看這些年墨家有什么人失蹤沒有。”
“沒用的,”安常在答得斬釘截鐵,“墨家好面子,不會允許任何對自己不利的消息傳出去,包括有人失蹤。你們看到的不過是墨家表面的強盛,墨家內(nèi)部的體制其實非常非常的嚴格,我只在那里幾天就深有體會。”
伊叔聽了,無奈的搖頭。“好,讓我們理清一下思路。他是墨家的人沒錯,唐果丫頭家算是唐家。現(xiàn)在我們假設,假設有個人想挑起兩家的矛盾,把墨家的人給綁了放進唐家,有多大可能?這件事情里,想引火的人肯定不會少,現(xiàn)在還是特殊時期。墨家唐家本身就有很大聯(lián)系,到了你們這一代一下子才減輕了些。或許有人想下手了呢?”
安常在低下頭盯著自己的指尖,揉了揉面的紫萱花道:“那這個人至少要很重要,重要到讓墨家覺得為了他挑起兩家人的爭端很有必要。伊叔你應該知道,以我們兩家這種復雜的關(guān)系,一旦挑起事端,也牽扯到其他很多人和物,其他家族也多多少少會被牽連到,沒有那么簡單。而且,沒用的人丟失的話,墨家的態(tài)度跟丟了件垃圾差不多。他們說不定還暗地里放煙花呢。”
安常在有些沒完沒了,我就問伊叔:“伊叔,那您想出點什么了嗎?”
“我也知道確實有個很神秘的人,不知道名姓。不過那個人出現(xiàn)的消息在二十多年前,那時候這小子還在喝奶呢吧。說不定他娘都沒嫁給他爹呢。”伊叔努力想了一會兒,還是不能確定。
“如果真的很厲害,也不會輕易被人抓到。但這樣的話那個人可能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墨家人的眼睛又不是白長的。”安常在說。
啞巴小子的身份就太怪了,如果不是個厲害人物,那把他弄來也沒用,如果他是個厲害的人,就根本連下手的機會都不給對方。誰會有那種能力把他弄來,居然還可以弄到秦爺家的禁藥,當下比這啞巴的身份更加神秘的,應該是他背后那個人。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其實我一點也不了解他們。
“難不成,他還能是自愿的?”這只是我的猜測,我覺得要不是他自己愿意,他怎么也得反抗一下,但是啞巴小子出棺時衣衫都很整齊,也沒有發(fā)現(xiàn)傷口,身上沒有打斗的痕跡,只是這樣一來他被下藥就無法解釋了。
秦爺?shù)南热?,應該跟秦爺隔了好幾代,那時候這小子的娘都不知道在哪里呢,那么求藥的肯定另有其人。可是按道理來講,求藥的跟給他下藥的肯定也不是同一個人,難不成求藥那個人,早就猜到這小子會出生?
伊叔想了一會兒,他的腦子好,又扔出一個推測來。“先不管是誰拿到的藥,我們要搞清楚究竟是誰下的藥。我猜或許是有人把藥放進他的食物里,而且那個人是他十分親近的人。人對親近的人沒有防備,很有可能是這樣。”
“不會的,你們沒進過墨家所以不知道,墨家那些人的關(guān)系,那叫一個冷淡。來句沒有利益相聯(lián)系是不可能的。”安常在緊皺著眉頭,她對墨家的印象不是很好,一提到墨家就想起那個食古不化的老頭子,在他眼里,一切都沒有墨家千百年的基業(yè)重要。
我又想起這藥的作用,或者是他自愿的呢?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伊叔。
“倒是也有點道理。只是為什么呢?把自己關(guān)進棺材里,又藏在別人家樓閣中,他就不怕別人一輩子都發(fā)現(xiàn)不了他,讓他沉睡直至腐爛?”伊叔說。然后他忽然一拍腦袋,大叫:“??!我想起來了!唉,果然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安常在立即問:“伊叔您想起什么了?別告訴我是上廁所忘洗手了嗎?”
伊叔氣呼呼地給了她一個爆栗:“你這丫頭,都啥時候了還開你伊叔的玩笑!伊叔我是說這小子的身份!他恐怕還真是墨家的少爺,墨染梅。”
“怎么個說法?因為他長的好看嗎?還真別說,比我好看,哎……”安常在說。
伊叔沒理她,繼續(xù)說:“怪不得我覺得他眼熟了,我們見過,還不止一次呢!以前我們幾個家族打算聯(lián)合的時候,我遠遠地見到過幾次,可惜也只是眼熟而已。那時候他穿的就是這道袍,我記得以前看見他的時候應該還沒那么高,道袍還拖地呢!我當時就想,誰家的小子穿得這么怪?后來就知道了,墨家準族長是這么穿的。”
啞巴的身份算是清楚了,但這個人的特殊性讓我不得不懷疑這件事的動機。如果他是準族長,那么墨家人在這件事上表現(xiàn)得也太淡定了點。我覺得應該不是我哥把他弄來的,伊叔剛才說了,我哥的朋友他大多都見過,也一眼認出了唐家寶和文空。如果啞巴真是我哥弄來的,那他們的關(guān)系肯定很好,伊叔不可能不知道。
伊叔也覺得很奇怪,他說墨家和唐家自古就有很深的淵源,,兩家的關(guān)系一直都很復雜,幾代人都糾纏不清的。但是我們這代人由于情況特殊,除了安常在之外的都暫時還沒什么交流,我們兩家人也刻意疏遠許多。特別是在我們家往南方搬走之后,兩家人再沒有過聯(lián)系,更別說認識了。
這樣說來,我和我哥應該都沒見過墨家和我們同一輩的人才對,什么時候又有了聯(lián)系?
我們幾個推理來推理去的懷疑了半天,還是沒個結(jié)果,我們無法猜測墨家的用心,更不明白其中的秘密。這小子出現(xiàn)得太詭異了。
不過我們總算弄清楚了,啞巴是個很正常的人,他幾年前還是個穿衣服會拖地板的毛頭小子,他唯一的不正常就是被拉進來,于是事情就變得越來越不正常。
我越發(fā)覺得這事兒不是我一個平頂小民可以瞎摻合的,去,我還不如守著我家那一畝三分地,安安分分過這幾十年來得踏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