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棺材跟我們前幾天開的不一樣,那個是用鐵水封實了的石棺,保存的也十分完好,就是表面的浮雕和顏料被水磨掉了而已。但這些棺材都是用木頭做的,由于長期埋在水田里,都已經(jīng)便得腐爛不堪,而且只是用火漆封棺。
其實一般的棺材,不考慮可不可能的因素,別說是放在水田里,就是在稍微潮濕一些的地方,都非常容易腐爛,更別說是我們這種南方的水田,水多到都可以養(yǎng)魚了。
按理說,這時候挖出來的棺材應(yīng)該是一碰就爛的那種,它們居然還能有個形兒,估計這木頭也不是普通的木頭。
秦爺挑了一個保存得最完整的棺材,招呼了幾個伙計,把棺材檢查了一遍,以確保棺材上面沒有另外安置機關(guān)。
秦爺敲了敲棺材,棺木發(fā)出咚咚咚的聲音,聽起來沒有裝什么危險的東西。隨后他又把棺材上帶的泥擦掉,貼著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才對伙計打了個開始的手勢。
周圍沒有人敢說話,都直勾勾地盯著那口棺材,只有那個干部還不停地往本子上寫東西。村子里的人都認識秦爺,也知道他的本事,一看連人家都這么謹慎了,傻子都能猜到這棺材里的東西很了不起。
有了上次開啞巴棺材的教訓,這幾個人都謹慎了許多,要是里面也躺著一個跟那啞巴一樣身手了得的人,一碰著生人氣就起來攻擊人的話,誰也沒有十成的把握來對付他。如果這一百口棺材里邊都躺著這樣的人,那可就麻煩了,一村子的人都不夠他們打的。
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刮掉了上面的火漆,這次他們沒有馬上開棺,而是退開幾步。過了幾秒鐘,棺材里面也沒聽見有啥動靜,里邊的人也沒醒過來,一個伙計就取了一根長桿子,把棺材蓋一點一點的撬開了。
沒想到那棺材蓋才撬開一條縫兒,就立即有一股腐臭味沖著鼻子來了,那臭味我不懂怎么形容,好像是腐臭味。如果非要講到底有多臭,那簡直是比豬圈后面的糞池不知道臭了多少倍,那一刻我感覺我的鼻子幾乎要被這味道臭廢掉。
在場的人差點兒被熏暈過去,有幾個受不住的已經(jīng)吐了起來,我也覺得自己的胃非常難受,但是這么多人看著呢,我就是咬死了牙關(guān),也絕對不能吐出來。
而那個伙計只得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拿著桿子,慢慢地將棺材蓋給挑開,一群人馬上離得遠遠的,一直到那種臭味散得差不多了,又都湊過去看。
我略微掃了一下,只見里邊平躺著一具尸體,樣貌非常普通,穿著也很常見,理著板寸頭,一身中山裝。伙計試著用桿子挑了挑尸體的手臂,沒想到那尸體看著完整,其實里面都爛了,伙計一挑,便又聞到一股腐臭味,那手臂一下子就給他挑斷了。
那伙計啊哦了一聲,有點不知所措:“爺……它爛了。”
秦爺點點頭,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道:“莫要管這些,爛不爛都別接近他。你只管把他左手手指挑出來就行。”他果然是把這事兒跟前幾天的事連在了一起,其實我也在心里懷疑,會不會這些人也是墨家人?
那干部自然不知道秦爺?shù)挠靡猓膊恢狼皫滋扉_石棺的事情,就說不行,說這事兒得給上頭報告,你們幾個不能破壞尸體。
另一個伙計就呸了一聲,說這棺材開都開了,尸體也挑了,少根手指頭又能咋樣?到時候要運出去,這些泥塊似的東西遲早也自己散架了,有啥大不了的。
挑尸體的伙計也沒理干部,我心說秦爺?shù)娜司褪乔貭數(shù)娜?,連那份傲氣都學了半成,這些伙計根本沒把干部放在眼里。
尸體身上滑膩膩的,用桿子怎么挑都挑不起來,伙計便換上了鉤子,三兩下便把他的手指頭勾了出來。
秦爺用紙接過來一看,就看見那一截食指的指尖上面紋著個黑色的東西,因為那個伙計挑的時候不小心挑爛了,所以看不出它紋的是什么,不過我心里也有了底兒,確實是墨家人。
秦爺最后掃了一眼棺材里面的尸體,道:“沒事,里邊都爛透了,就是給他顆復活的藥也起不來的。”
那伙計聽了就松了一口氣,以為沒事了,正要走到棺材沿上,秦爺好像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臉色大變,立馬朝著吼了一聲:“不對,等等!別過去!”
然而他喊得有些遲了,那個伙計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一種咯咯咯的聲音,棺材里面的尸體,竟然騰地坐了起來!
伙計怪叫了一聲,那尸體竟然慢慢地向我們轉(zhuǎn)過頭來,露出一個無比詭異的笑!
我毛骨悚然,如果說尸體突然起身,那可能是騙人的把戲,說不定是下面裝了些機關(guān)把它撐起來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它要是自己會轉(zhuǎn)頭,還會對著人笑,這就不對勁了!
那干部已經(jīng)徹底傻眼了,還是伙計的動作快,手一轉(zhuǎn),便將鉤子刺進尸體的喉嚨里邊。他大概原本只想著把尸體定住,但是力氣用過了,尸體又太過于脆弱,他這一勾,竟然就把尸體的頭勾了下來!
我們幾個看熱鬧的,一下子看到這種恐怖的場面,都不由得尖叫起來,我一時忍不住,頭一轉(zhuǎn)就吐了出來,干部比我們還受不了,我轉(zhuǎn)頭回去看時,竟然已經(jīng)口吐白沫了,旁邊幾個膽子大沒受多少影響的,正在給他掐人中。
這時有人輕叫了一聲:“你們看他的脖子!那里面好像有東西!”
我下意識地往尸體的脖子看去,正好看見一個什么東西迅速縮了進去,黑乎乎的,在脖子那里蠕動。
秦爺肯定道:“原來是這東西在作怪!狗子(那伙計的名字),你再挑一挑看!”他喊了幾聲,沒見那伙計有反應(yīng),以為是被嚇到了,過去一看,那伙計已經(jīng)兩眼翻白,怎么叫都沒反應(yīng)了。秦爺又低叫一聲不好,道行不夠,別是中了這東西的邪!
這話還沒說涼,那伙計突然森然一笑,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猙獰,他突然就閉上了眼睛,反手就掐住了秦爺?shù)牟弊樱?/p>
秦爺反應(yīng)也快,一腳就把伙計踢到田里去。那伙計摔進田里還不消停,一骨碌的爬起來又向著秦爺撲過去。然而秦爺沒有給他攻擊的機會,他一閃身跳進田里,伸手對著伙計的臉就是一拳,這一拳力道不小,只聽一聲悶響,伙計被打蒙了,秦爺如游蛇一般,忽然就轉(zhuǎn)到伙計身后,在他脖子背后一敲,那伙計才倒下。接著他頭也不抬就說:“快!把棺材合上,別讓里面的東西出來!”
他的幾個伙計反應(yīng)也快,有人用棍子狠狠地把尸體拍回棺材里,旁邊的幾個趁機過去,把棺材蓋蓋上去,因為太慌張,有個伙計差點夾到了手。“爺,這到底是啥東西啊這么邪門?”
秦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給那伙計來了兩個大巴掌,一翻身跳回泥路上,說道:“應(yīng)該是一種蠱,我以前聽祖師爺說過,非常邪門,看一眼就得中邪。當時還以為祖師爺糊我,沒想到還真有這東西。”
這時候那個干部也醒了過來,看著現(xiàn)場亂糟糟的,疑惑道:“怎么了?檢查出什么來了?”
秦爺?shù)哪樕惶?,對他擺了擺手道:“不用多問了,明天趕緊燒了這些棺材,千萬不能留著。”
那干部還不知道剛才發(fā)生了多可怕的事情,本來就有些不明所以,一聽秦爺說要燒掉棺材,自然不同意,說:“不行不行!你們不能自作主張??!這事兒得報告上頭!”
秦爺?shù)幕镉嫳緛砭筒话堰@個人放眼里,一看對方這么不明事理,有人就惱怒了,一個火氣比較大的伙計一把扯住他的領(lǐng)子,惡狠狠道:“你他娘的知道這東西有多危險嗎?咱們爺說燒了就燒了,你那么多廢話干啥子,想吃拳頭呀?!”
“可,可這事兒,真不能自作主張呀!”
伙計對著干部的臉就是一拳:“不就是幾個棺材么?你們這些個讀書人,干事兒怎么都跟娘們兒似的?!上頭上頭,上頭要能對付,俺跟你娘姓!”
干部嚇得連連擺手:“不提,不提了!咱就按幾位爺說的,這些棺材明天就燒掉!今晚就放棚子里,俺叫人看著,誰都不準動!”
秦爺沒理那個干部,看了棺材一眼,招呼幾個伙計又把棺材重新封好,那干部又到村子里叫了些人,大家伙就把棺材都抬進了一個空置的棚子里放著,又叫了幾個人看著,總算有驚無險。
但是那天我怎么都覺得很不安,趁著天色沒暗,便到劉半仙那里察看了一下啞巴的情況。劉半仙說他的精神狀態(tài)好了許多,開始做一些事情,但是跟他說話他還是沒有反應(yīng),我有點不信,于是試著問了幾句話,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是呆滯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恢復過來。
我無奈至極,又去問伊叔,把今天的事都簡略的說了一遍,感覺我像是個報信的,除了傳達信息,好像也沒別的用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