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一看學院的領(lǐng)導同事們都來了,趕緊上來迎賓,那些跪在靈牌前的幾個孝子賢孫就哭了起來,這是哭靈,其實就是讓來訪的客人們知道自己悲傷的心情。
副院長他們趕緊上前安慰家屬,一副領(lǐng)導來視察的模樣,我和少祺尷尬地站在一邊,張老師就連忙上來幫忙介紹了下,李教授沖我們點點頭,又看了看我,大概是想起來昨天還在我那買過鞋,因此嘴角浮起了一絲友善的笑容,但很快那笑容又被他悲傷的心情掩埋住了。
送別死者,來賓一定會先進香,院長似乎早些時候已經(jīng)來過,因此副院長就代表大家走到靈牌前給死者上了三炷香,一般來說,這要是在別的地方,肯定要磕頭行禮,畢竟死者為大,但是這也算是大學校園的一部分,因此副院長只是帶著大家向死者三鞠躬,完事還很不好意思地跟李教授解釋了下。
李教授也沒多說什么,似乎也不拘泥于這些禮數(shù),只是說父親去的匆忙,他們準備不周,因此不能好好招待大家,就打算晚上辦個告別儀式,我心想這種事少有準備周全了等老爹死的,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過了一會兒,人就到齊了,于是李教授的家人們就分立兩側(cè),我們這些來賓就都站在靈棚的入口處,表情嚴肅的看著他們,李教授清了清嗓子,又拿出幾張稿紙,似乎是自己給父親寫了一份悼唁,打算當眾念一念。
不得不說這李教授確實是文采飛揚,寫的悼詞感情真摯,李教授的母親死得早,老父親含辛茹苦的將他們弟兄幾個帶大,現(xiàn)如今還沒來得及享福就走了,又說他們童年都經(jīng)歷過些苦日子,其中的細節(jié)描寫畫面感十足,聽得我和少祺心里都發(fā)酸,他身后的孝子賢孫們哭得更是跟拔絲蘋果似的。
念完悼詞大家又唏噓了一陣,基本也就沒事了,副院長問了問李教授打算去哪安葬,李教授就說,他父親不是本地人,原本說要狐死首丘落葉歸根,可是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入了秋,但要把尸體運回老家也不現(xiàn)實,所以兄弟幾個商量了下,就打算把尸體埋在東邊山上的公墓里,他們已經(jīng)買了一塊面朝西的墳墓,這樣也能讓老父親遙望家鄉(xiāng)。
我和少祺一聽見東山公墓幾個字立馬就心中一動,這可真是巧了,不過看著李教授的打扮,也不像什么有錢人,郊區(qū)的墓地價格昂貴,運尸體的價錢更是天價,看來也不光是他們不想盡孝心,畢竟實際困難擺在面前,這才選擇了比較便宜的東山墓地。
又過了一會兒,大家就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我和少祺本來就很尷尬,恨不能早點離開,可突然間,我的眼睛一瞥,就發(fā)現(xiàn)那棺材上好像爬了個什么東西,那棺材由于大家瞻仰遺體,因此棺材板并沒有合上,我定睛一看,居然有條狗從棺材里跳了進去,臥槽,這狗可真是大膽,連棺材都敢爬,難不成想吃死人肉,等會兒讓人發(fā)現(xiàn)了,還不打斷它的腿。
突然就聽李教授又對身邊的一個人說:“哎,你們說奇怪不奇怪,我爸一走,他生前養(yǎng)的那只狗居然也不吃不喝,就跟也突然老了似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大概是太想念我爸,昨晚我回家一看,那老狗居然也死了,我就連夜把它埋到了學校西邊的花園里。”
我一聽心中又是一動,再扭頭一看,那狗果然身形發(fā)虛,不像是個活狗,我趕緊一把拉住莫少祺,小聲對她說:“你瞅瞅那邊的棺材。”
可莫少祺卻搖了搖頭,好像什么都沒看到似的,我這才想起來,我的眼睛里有鬼血,因此看得見臟東西,就附到莫少祺耳朵邊上跟她說了,李教授剛才說他家狗的時候,莫少祺也聽到了,因此臉上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只見她從兜里拿出一個風油精大小的小瓶,給自己手上倒了一點,抹在了額頭上,這玩意兒我在菲姐家見過,說是可以開眼。
莫少祺剛一抹,臉色就變了,對我說:“還真有條狗,沒想到這狗這么念舊,死了還要來看看自己的主人。”
這種事我以前倒也也聽說過,說是主人死了后,狗每天都要跑到主人的墳頭嚎上幾嗓子,要不怎么說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呢。
我倆正為那狗的忠義唏噓不已,突然就發(fā)現(xiàn)那棺材里居然又伸出了一只人手,在那輕輕地撫摸狗的腦袋,這下子可把我們嚇壞了,怎么這老頭的靈魂還沒走,還附在肉體上,緊接著就看見那老頭居然從棺材里坐了起來,我和少祺趕緊扭過頭去。
我用眼睛的余光就發(fā)現(xiàn)這老頭坐了起來,接著瞅了瞅四周,一臉慍色地注視著李教授,看了一會兒,他就從棺材里走了出來,那只狗也跟在他的身后,還時不時沖李教授喊上幾聲,可是四周圍沒有一個人能看得見聽得見,我和少祺還得假裝看不見。
就聽那老頭說:“汪子,這家伙真不是個東西,害了我不說,現(xiàn)如今居然把你也給殺了,還到處說你是自己死的,你說這不孝的玩意兒我們怎么整治他?”我一聽這怎么回事?難不成這老頭是李教授害死的,不能夠吧,剛才李教授還淚如雨下的來了把憶童年呢。
那狗似乎也通了靈性,一聽主人問他話,就沖主人喊了幾聲,那老頭就像是能聽懂狗的話似的,自顧自的點點頭說:“沒錯,他不配當我的兒子,等他把我葬了后,咱們再來收拾他,免得死了沒人埋。”我一聽這老頭還挺機智,就噗嗤一聲樂了,那老頭一下子就把頭扭了過來,死死地瞪著我。
我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多虧少祺掐了我一下,我這才假裝說道:“你說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你聽我給你講幾個……”
那少祺一聽就趕緊說:“還講什么,這里可是靈堂,是你講笑話的地方嗎?走吧,時間也不早了,咱們趕緊回去吧。”那老頭一聽我不是笑他,這才把頭扭了過去,我心說僥幸,這要是讓這老頭發(fā)現(xiàn)我們能看到他,搞不好又要鬧出什么亂子。
不過聽這老頭的意思,明天下葬以后,搞不好就會回來收拾李教授,這李教授看起來文縐縐的,怎么還能干出這種殺自己老爸的事,難不成這父子間有什么誤會,可是這是生死大事,造成誤會的可能性太小了。
我倆也不敢多逗留,就趕緊從靈棚里走了出來,這時副院長和張老師他們也都慢慢散了,只聽少祺小聲跟我說:“我看這里面八成有事,咱們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
我一聽人家女孩都這么說了,我怎么說現(xiàn)如今也跟著常姑姑學了點手藝,算是個行里人,當然不能慫,就說:“那是自然,不過他剛才說要把那老爺子埋到東山公墓,我心里就咯噔一下,不會又和苗老板扯上關(guān)系吧。”
少祺搖了搖頭說:“我看不像,不過咱們還是防著點好,這李教授看起來也不像是為非作歹的人,搞不好其中有什么隱情……”
這點我也深表贊同,那李老爺子看起來死了沒幾天,《通天靈訣》的識鬼篇中講,鬼的種類很多,像李老爺子這么大年齡的,一般都是黃壽終正寢善終的鬼,只要到鬼門關(guān)報了道,再去陰市過完自己的陰壽,就可以再度投胎做人了,可據(jù)他剛才所說,似乎死的很不甘心,看上去更像是個怨鬼。
我點點頭說:“沒想到給你找工作還遇到這么個事,如果那老頭真是李教授害死的,你這工作也就泡湯了。”
少祺笑了笑說:“我這都是小事,人命關(guān)天,我剛才聽他們說,明天中午12點一過,就會把李老爺子安葬,估摸著晚上那老頭就會回來,咱們明晚就待在這家屬院里看看情況吧。”
我點點頭說:“這倒沒事,既然遇上了,肯定要管到底,不過我的意思是最好能找那老頭聊一聊,別最后誤會一場,還壞了人家的父子情分……”
第二天中午,我專門去了趟學校家屬院,果然靈棚已經(jīng)被拆了,院子里的小孩也都出來玩了,估計前幾天被靈棚的氛圍嚇得夠嗆,一放出來就玩命的撒歡,吵得我耳膜都疼,我打聽了一下,一個大媽就說,李教授已經(jīng)拉著棺材去公墓了,估摸這會兒已經(jīng)下葬了。
到了晚上,少祺如約而至,由于這事還沒眉目,我倆又都有點練手藝的私心,于是跟誰都沒說,我倆一直在家屬院里的小花園待到12點多,街上的路燈都關(guān)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小情侶鉆樹林呢,漸漸地,我就有點不耐煩了,我就小聲問少祺:“連那老頭的影子都不見,該不會不來了吧?”
我話剛一出口,就聽見身后有個聲音幽幽地說道:“怎么?你們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