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白天的時候決定今晚要一探究竟,也在心里反復告訴自己,世界上根本沒有什么鬼怪,但到了圖書館自習室的門口,我還是沒有勇氣走進去。
可于此同時,又不知道為什么,也不想就此離開,我從窗戶外面朝里面望了望,發(fā)現(xiàn)里面一個人都沒有,還是只有擺在桌子上的那些書本,一切都跟昨天一樣,跟普通的圖書館自習室沒什么區(qū)別。
但一切都太靜了,靜的可怕。
這時候,我心里不禁想到昨天那個邱雨晨,都怪她把我?guī)У竭@么一個鬼地方來,同時也暗罵自己:陸江呀,陸江,什么時候你變得這么膽小了?
可是,當我剛鼓足一點勇氣,手一推門,在寂靜的夜里,一聲咯吱吱的門響,我不由得又一陣膽寒,后退了兩步。
“你在這兒干什么呢?”
冷不丁從背后傳來的這一聲,差點沒把我的魂嚇飛了,感覺心臟就堵在嗓子眼兒里了。
我急忙回頭一看,原來正是昨天那個穿白襯衫的女生,她又來上自習了。
“你是……”
我真想問問她到底是人還是鬼,但覺得這未免有點太可笑了,嘴里就只能這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是剛來的圖書館自習室管理員吧?”
“是……是的……”
她身上的這件白襯衫也是極為普通,但我發(fā)現(xiàn)這個女生清秀淡雅的氣質(zhì),簡直驚為天人。細細長長的月牙眉,挺直端正的鼻梁,還有嘴唇的輪廓,無不恰到好處,皮膚白皙的好像是無暇的白瓷一般,只是眼神顯得有點冰冷,但也許是實在太美了,看得人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她頭發(fā)仍然是遮著半邊臉。
“那你還在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干嘛還不進去?”
說完,她也沒有理我,徑直推門而入,我也緊跟其后走進了自習室。
她還是坐在昨天的位置上看起書來,而我呢,雖然也打開了書本,但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而是還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看,因為我真的從沒見過這么美麗的女孩,心里盼著有機會她能撩起她那半邊頭發(fā),或者找個什么借口去搭個訕,好讓我看看她的全臉。
她也發(fā)現(xiàn)我在一直盯著她看,突然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我立即低下頭,裝作是在用心看書的樣子。
我看到她摔著手中的筆,好像是不出水了,心說這下機會來了,便馬上走到她近前,遞上一支碳素筆。
她接過我手中的筆什么也沒說,這時候離得近了,我突然發(fā)現(xiàn)她脖子處的皮膚上有一片不小的疤痕,有半個手掌那么大,從脖子上一直連到她頭發(fā)遮住的下巴處。
那好像是燒傷或是燙傷后留下的,傷得還不輕,皮膚都變成了微紅色,褶皺成許多疙疙瘩瘩的東西,看著心里跟長了毛一樣的不舒服。
她撇了我一眼,看到我有些驚異的眼神,知道我肯定是發(fā)現(xiàn)她那難看的斑痕了,露出了十分不快的神色。
“你看什么呢?”
“沒……沒什么……”
我意識到這樣盯著人家看是很不禮貌的。
“你看的是這個吧。”
我沒想到她竟然把那半邊頭發(fā)也給撩了起來,這一下,我嚇得連退兩步,腳下發(fā)軟,幸好背后就是前臺,我手扶了一下桌子才沒坐在地上。
她的這塊傷疤的面積很大,幾乎是布滿了她右半個臉,連右邊額頭上的頭發(fā)都被燒掉了一大塊,暗紅色的皮膚上都是如同蜘蛛網(wǎng)一樣的肉芽跟肉瘤,腮幫子跟顴骨上的肉薄薄的,都塌陷了下去。
眉毛也沒有了,只有一條光亮的眉骨橫在那里,最可怕的是上下眼皮好像都被燒掉了,眼珠子有乒乓球那么大,圓滾滾的凹凸著,感覺隨時可能會掉下來一樣。
我驚慌失措的把桌子上的書都碰掉了一地,自習室里其他復習的學生都在往這面看來,她見到我這幅樣子開心的微微一笑。她左半個臉是如此的美麗,但右邊卻如同怪物一樣,這種巨大的反差顯得更加詭異而恐怖了,我嚇得再也不敢看了,忙收拾起地上掉落的書本,心里突突成了一個兒。
我回到前臺座位上,把那些散亂的書本都從新碼放好,這時候我發(fā)現(xiàn)徐老師給我的那本自習室花名冊也在其中。自習室每張桌子上都有個號碼,而花名冊上則記錄著每個號碼對應的學生,以及她的一些諸如學號,所在院系的資料。
我好奇的找到了那個女生,發(fā)現(xiàn)她名叫許霜雯,是廣播電視傳播學的研究生,學號是……
從她的學號里我發(fā)現(xiàn)她竟然是95年入的學,是20年前?1995年嗎?這怎么算都不對,而且她也根本不像是已經(jīng)有四十多歲的人。而且花名冊上的其他學生也都是大概這個時間入的學。
這時候我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這里所有的用具陳設,老式的課桌書架,白熾燈,粉筆畫的黑板報,木頭窗戶,這分明就是一間二十年前的自習室呀!而這里的學生,還有那個徐老師……莫非都是鬼?
說實話,現(xiàn)在我只想馬上離開這里,但又不敢就這樣一走了之,他們會不會把我捉回來,會不會把我大卸八塊,把心肝什么的都挖出來吃了……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這間普通的自習室,現(xiàn)在讓我感覺就跟身處魔窟一樣,好像這些個學生,還有那個叫許霜雯的女生,隨時都可能會變成吃人的厲鬼,長著血盆大口向我撲來。
雖然我在這里擔驚受怕,可是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直到凌晨的鐘聲敲響后,學生們開始陸續(xù)離開。
“謝謝,還你的筆。”
我從她的手里接過筆,顫顫危危的說了句“不用謝”。
“你……”
我本來是想說“你的臉是怎么弄的”,但馬上又意識到,無論她現(xiàn)在是人還是鬼,這都太失禮了,而且如果她真的是鬼的話,那塊傷疤肯定是她最大的痛楚,肯定是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
不過她好像并不是十分介意,說道:“我這幅樣子剛才肯定把你嚇壞了吧?”
“沒……沒有的事……”
“其實這也難怪,我現(xiàn)在這幅樣子,這里其他的鬼第一次見了都會害怕。”
她說什么?這里其他的鬼第一次見了都會害怕?難道說我剛才看到的那些人都是鬼,還有那個徐老師,包括邱雨晨?
“不過看你的樣子,好像還什么都不知道一樣。”她又接著說道。
“知道?知道什么?”我感覺我好像遺漏了非常重要的東西。
“那個女生沒跟你說嗎?”
“哪個女生?”
“就是昨天帶你來的那個女生呀。算了,無論她是怎么把你帶來的,反正你已經(jīng)是這間圖書館自習室的管理員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對了,昨天你走的時候,是不是忘記鎖門了?”她突然問道。
我點了點頭。
“徐老師應該反復叮囑過你吧。”她一臉的責備,但又好像有點無奈的說道。
“那你今天可別忘了。”
她向門口緩緩走去,最后背朝著我冷冰冰的說道。這個白色的背影,現(xiàn)在看起來真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好的,昨天是我走的太匆忙了,今天肯定不會忘的。”
“那就好,希望她明天能回來吧,反正今天沒看到她。”
“你什么意思,你說的她是誰?”我連忙問道。
她轉(zhuǎn)過身來,就抬手指了指一個空走位,什么都沒說然后就走了。
現(xiàn)在自習室里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也許從頭到尾其實就只有我一個人),我走到她指的那張課桌前,發(fā)現(xiàn)這里什么書都沒有,只有從抽屜里露出一個綠色的衣角來,好像是一件衣服。
是許霜雯提到的那個人留下的嗎?我好奇順手把它從里面掏出來,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條綠花的女式睡褲,展開一看,發(fā)現(xiàn)在褲襠的部位滿是殷紅色的血跡,還有很多凝結的,紅的發(fā)黑的血塊。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我立馬把這東西塞了回去,就感到胸口十分壓抑,喘不上氣來。
這里怎么會有一條綠花褲子,還沾滿了血跡?而剛才許霜雯說的那個沒有來的人,或者說是沒有來的鬼,又是怎么回事?
昨天走的時候我沒有鎖門,本來這樣的一件小事,現(xiàn)在卻讓我感到自己好像捅了天大的簍子一樣。
還有這間自習室,為什么會聚集了這么多鬼,他們又是從何而來?這一切的疑問攪在腦子里,理不出個頭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