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人脾氣乖戾,到時你可不要說錯了話。”拜訪韓熙載之前,李盈袖就對她三申五令。
秦蒻對于韓熙載早有耳聞,才高八斗,屬于南唐的文壇領(lǐng)袖之一,曾經(jīng)還是李煜的老師,但是性情放蕩,不尊禮法,每日聲色犬馬,李煜數(shù)度想要拜他為相,都因此而放棄了。
韓熙載還有一對雙胞胎的女兒,韓映蕖和韓映蓮,如今已被選入宮中,做了李煜的嬪妃,前世的時候,和秦蒻還有一些交鋒,當然,全部死在秦蒻手中。
前世的她,雙手沾了多少鮮血,不知今生能否洗凈。
韓熙載的得意門生舒雅,將秦蒻和李盈袖迎接進門,說道:“李姑娘,先生正在書房,我?guī)銈冞M去。”
韓熙載的書房,竟然取名下酒閣,大概源于“漢書下酒”的典故。
但秦蒻沒有想到,下酒閣真的有酒,一張八仙桌按著金字塔形狀擺滿了酒,白玉大碗盛酒,第一排是一碗酒,第二排是兩碗酒,以此類推,最后一排是十碗酒。
韓熙載正在書案謄寫文章,兩只鼻孔塞著白布,家伎班頭王屋山正在一旁熏著艾草,另有一名家伎拿著白絹美人圖團扇不住地將艾草的煙氣扇向韓熙載。
舒雅恭敬地回稟:“先生,李姑娘來了!”
韓熙載擱筆抬頭,笑道:“盈袖,今日怎么有空來看我?”
“你不來看我,只有我來看你了。”
韓熙載微微一笑:“宋朝的使臣就快到了,陛下將接待的工作交給我,一堆屁事,因此沒有時間找你,切勿見怪!”說著,竟然朝著李盈袖深深作了一揖。
李盈袖俏皮地將他鼻孔塞的兩塊白布扯了下來,笑問:“韓公,你鼻子不舒服嗎?”
“哎呀,太不舒服了!舒雅,趕緊把曹駙馬的狗屁文章給我撤下去!”韓熙載擤了一下鼻頭,眉頭皺了起來,“狗屁文章,臭死了,臭死了!”
舒雅急忙將他剛才謄寫的文章撤了下去,王屋山隨即又拿著艾草將書房熏了個遍。
“韓公,你又幫曹駙馬謄寫文章嗎?”
“沒辦法,窮呀,曹駙馬看中我的書法,送了兩百黃金過來,要我為他謄寫他家祖墳的碑文,為了錢,只能犧牲節(jié)操了!”
節(jié)操?!
秦蒻忍俊不禁,不由輕輕地笑出了聲。
韓熙載要是窮,天下就沒有富人了,當年他和殉國的宰相孫晟斗富的事跡,可是流傳整個金陵,一個出行拿著綢緞鋪路,一個做飯拿著蠟燭燒火,不知引起多大的轟動。
但是,韓熙載個人倒真窮的身無分文,每當發(fā)放俸祿,全部散給家伎,寫文作詩的潤筆費,剛一到手,還沒捂熱,就被一幫家伎一搶而空,他也不惱,天天扮成乞丐,前到每個家伎門前乞討。
有時,家伎心情不好,不給他錢,他就乞討到了李煜面前,李煜也沒有辦法,畢竟曾是自己的老師,只能從國庫給他撥了些錢。
但是轉(zhuǎn)身回家,他又把錢散給家伎,千金買人一笑。
繼而又到李煜面前哭窮,李煜抓狂不已,但是顧及身份,不好發(fā)作,只有閉門不見,對著秦蒻大罵韓熙載老家伙,為老不尊,死不要臉。
這是李煜可愛的一面。
秦蒻回想前世,心下一片惻然,南唐本是一片祥和,竟被她一手攪的昏天暗地。
韓熙載抬眼望向秦蒻,問道:“盈袖,這位姑娘是?”
“這位是我在教坊中的朋友,叫做秦蒻,小字若蘭,她有一件小事要求韓公幫忙。”
秦蒻上前道了萬福。
“每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找我辦事,我也不能一一答應(yīng),倒要看看你有沒有本事了。”韓熙載朝著八仙桌上的酒一指,“教坊中人,經(jīng)常陪酒宴樂,想來酒量不會太差。來,咱們行個酒令,如果你沒醉倒,我可以聽聽你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