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聽了,就低著頭道:“皇上想不那么忙碌,也不是不可行。”
載湉就嘆:“朕是皇上。從小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度日。忙的時候,心里也高興。但到底也累。”載湉說完這話,并不待寧馨開口,卻又問她:“如今這宮里,你可還呆得慣?想當(dāng)初朕入宮時,只是嚷嚷著要出去的。無他,說來也好笑,現(xiàn)在朕想來,只是聞不慣儲秀宮那里的味兒。”
寧馨一聽,不禁好了奇。“臣妾不知儲秀宮太后那里,會有什么味兒?”
載湉就道:“你是剛來。還聞不出那樣的氣味兒來。這宮里的人,包括朕,去了儲秀宮,拉著臉皺著眉可是不行的。若心里憋了氣,硬充笑臉,皮笑肉不笑的,那更不行。必須心里是美滋滋的,想笑又只能是抿嘴兒笑,可笑又得形容在臉上。就是那假充的喜氣洋洋、恭敬、馴服、和藹、斯文勁,便是儲秀宮那里的味。”
寧馨聽得非常仔細(xì)。待皇上說完了,就笑:“這樣不是很好么?人人都高高興興的?”
載湉就道:“可與朕看來,不過就一個‘假’字。因此,朕從小時候起,就很不喜歡儲秀宮。”載湉說著,深深嘆了口氣。
寧馨聽了,想了一想,便也默了。
載湉見她不說話,就告誡道:“瑾嬪。這些話你聽了就忘了。切莫讓第三人知道。”寧馨聽了,趕緊點(diǎn)了點(diǎn)頭。
載湉朝遠(yuǎn)方眺望了會,方站了起來,又對她道:“好了。雨停了,朕也該走了。你自便吧。”寧馨聽了, 便朝載湉行禮。
她立在亭子一角,看著載湉漸漸淡出的背影,陷入深思的沉默。她不是傻子,方才皇上與她的一席話,言辭行動間,分明透了對她的信任。能得皇上的信任,這與她也是一種——榮耀。
她將傘收起,慢慢走回到永和宮門口。韻菊早已在宮門口等著她了。見了寧馨,韻菊就笑:“小主回來了。”韻菊是知道寧馨隨皇上出去的,但卻含蓄不問。
待扶了寧馨回了內(nèi)宮,韻菊又遞上茶來,方道:“小主且歇一歇,到了晚上,可還要去鐘粹宮給皇后請安呢。”
寧馨想起皇上的話,到底又問了一句:“姑姑。儲秀宮那里,想必規(guī)矩極多吧?”
韻菊就笑:“習(xí)慣了,就不覺得多了。小主怎么問起這個?早上小主不是過去請安的么?那些規(guī)矩,想必小主也見識了大半了。”
寧馨想著自己和瑞雪,若無變遷,就該在這宮里,長長久久地過下去了。因又問韻菊:“姑姑。到底我年輕,所以心里好奇。”
韻菊就笑:“也罷。反正這會子無事,奴婢就給小主講一講儲秀宮天后那里值夜的規(guī)矩吧。要說老太后不排場,那也是哄人的話。”
內(nèi)宮只寧馨韻菊二人。韻菊就又道:“從前奴婢在儲秀宮,最先就是負(fù)責(zé)的上夜。一到了晚上,我們值夜的人,就要按時當(dāng)差了。通常是五個,有時我們會帶一些新人練習(xí)。每走過儲秀宮一個正殿,就要掩上一扇門。值夜的都有預(yù)備好的氈墊子。夜里也有點(diǎn)心,點(diǎn)心也多,大家輪流替換著吃——”
韻菊說著這些,倒是越發(fā)來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