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锜聽了,就笑:“龔夫人不能不來的。她與文師傅,不是夫妻,勝似夫妻。況還有孩子牽絆。”
寧馨聽了,就嘆:“老師學問淵博,只是為人孤介。 不過,他一向也并不理會旁人的議論。”
志锜就也嘆:“可這里是京城。一切循規(guī)蹈矩的。京城的風氣只比廣州更保守的。”
寧馨就問:“我不懂了。老師何不就娶了龔夫人?”
志锜就皺眉道:“就是這樣奇怪。那一日,我在廣州,也和志銳旁敲側(cè)擊過的??蓭煾德犃?,只是緘默不語。說他當然遂意,但龔夫人卻覺得這樣就很好。因此,也不能勉強了她去。”
寧馨聽了,也就默了一默,方道:“或許,龔夫人學的是西人相處之法。我聽說,那洋人中,就時興同住而不婚的。”
志锜就道:“大概是這樣。”說完卻又轉(zhuǎn)了話題:“算來,還是咱們廣州好。天氣也融暖。吃的玩的也不比京城少。接觸的新鮮玩意多,拘束的事也少。這初來乍到了京城,我真有些不習慣!”
寧馨就道:“我知你跟了大伯父,各處去拜帖子,也是累。想熬過了這些,或許就好了。”寧馨勸慰哥哥,一副隨遇而安的樣子。
志锜也不想將那官場冗雜之事,細細說與寧馨聽。因就看著那廊下的一株冷梅,嘆道:“咱們進去吧。到底外面冷?;蛟S,太太還有什么話,要囑咐你。”志锜想起選秀之日,一天一天地迫近,心情就有些沉重。
冬季時令短,晌午一過,又喝了會茶,便就到了黃昏了。文廷式雇了馬車,果然攜了龔夫人來了。長善親自接待,噓寒問暖,與他喝茶敘話,引領(lǐng)他們?nèi)腚p藤書屋內(nèi)歇息。
至晚時分,寧馨瑞雪見過老師,又去了龔夫人的內(nèi)房閑話。龔夫人三十出頭,穿了件松香色的裙子,頭發(fā)松松挽挽的,一點不顯旅途的疲憊。她正坐在榻旁,輕輕打著拍子,哄著八九歲的兒子睡覺。待兒子睡著了,龔夫人就笑:“寧馨,瑞雪,我給你們帶了一些玩意兒來。”因指著那案幾上擺放的幾個泥人。
寧馨聽了,就站了起來,看著那彩塑的取經(jīng)降妖師徒像,放在手心端詳了一會,就笑:“卻和那書里寫的像。”
雖龔夫人未嫁文廷式,但寧馨瑞雪見了她,還是一口一個‘師母’地稱呼,龔夫人覺不妥,初時還糾正了,可時間長了,也就由她二人去了。
寧馨將彩塑給瑞雪瞧了瞧。瑞雪忽然嘆氣道:“可惜,我們來時,并未將那相機帶來。師母你知道,我是最喜歡照相的。”
龔夫人聽了,就點頭笑:“知你們走得匆忙,因此我趕著帶來了。你瞧——”說著,龔夫人將手指了指屋角一個紅巾子遮住的鐵架子。瑞雪見了,目中露出驚喜,疾忙上前幾步,將那巾子揭開了看,果然是一架鐵沉沉的相機。瑞雪雀躍,便熟稔擺弄起相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