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眼里,爺爺只是一個很麻木甚至有些窩囊的老頭,經(jīng)過這兩天的接觸我知道他絕對不是那樣的人,而且他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趴在窩棚上,眼睛望著村子方向,遠遠的看到一個人影正急速的向著這邊跑來。
“是姨奶的殃!“看到那個包裹在黑氣里的身影,我的心立刻懸了起來,天都快要亮了,沒想到這個時候,她居然找了來!
”不要慌!“爺爺?shù)穆曇粼诤竺鎮(zhèn)鱽?,原來他根本就沒有睡著,爺爺站在我的身邊,一手握著煙袋,另一只手里捏著一張巫咒。
姨奶飛快的跑到窩棚旁邊,咬牙切齒的說,”你們真夠狡猾的,竟然躲到這里來了,害得我白白的找了一宿!“
它邊說邊飛身撲了過來,爺爺?shù)梢曋鴮Ψ?,一口煙氣向著對方噴了過去,殃身上的黑氣明顯濃重了很多,煙氣噴到它的身上很快就散掉了。
殃冷冷的說,“這招對我不好使了!”一雙烏黑的爪子從黑氣里探出,抓向爺爺?shù)哪X袋。
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聲雞叫,殃好像被電到了似的,爪子倏然收回,它恨恨的說,“今天你們保住了小命,明天可沒這么便宜了!”
說罷,滾滾的黑氣向著墳?zāi)狗较蝻h去。
爺爺長出了一口氣,把煙袋別在腰帶上,“天亮了,它已經(jīng)走了。”
可以看得出來,殃比昨晚明顯強大了很多,可想而知,下次再來的時候,絕對不是那么容易打發(fā)掉的。
“實在不行,不如把它打散算了。我勸解著爺爺。
“不能那么做的,”爺爺笑著說,“因為我們是白巫,如果用那樣強橫的手段豈不是成了黑巫了?”
爺爺拍拍我的頭,然后拿著木盒往村子里走。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黑氣還很重,只是被壓制在手掌中,并沒有繼續(xù)延伸。
我跟在爺爺?shù)纳砗蠡氐郊依铮ぬ崒嵉乃艘挥X,醒來后問爺爺,“今天我們?nèi)ツ睦铮?rdquo;
爺爺?shù)恼f,“殃的怨氣會更重,我們得找一個兇氣很重的地方,否則恐怕抵擋不住它。”
我不知道他所說的是什么地方,也沒再多問,天黑之后,爺爺跟我說,“我們走吧。”
這次他把正在炕上睡覺的癩皮貓也帶在了身邊,癩皮貓很聽話,懶洋洋的跟在爺爺?shù)纳砗蟆?/p>
爺爺走到村西停下腳步,這里有一個三間房大小的小廟。
爺爺輕輕的把廟門推開,讓我進去,并說今晚我們在這里過夜。
我知道這座小廟叫嬰尸廟,因為當(dāng)時生下來就死掉的孩子很多,并經(jīng)常發(fā)生一些很恐怖的事情,為了平息嬰靈的怨氣,村民湊錢蓋了一座小廟,把死掉的嬰兒全部放在這里。
這招果然好使,以后再也沒有發(fā)生那些事情,不過村民都不敢到這里來,所以這邊非常的冷清。
我長這么大也沒進過這座小廟,我有些膽怯的邁步走進來,一進屋就聞到一股子尸體的腐臭味,
迎面是一個高大的雕像,雕像足有一丈多高,是一個人頭蛇身的怪物,據(jù)說它能壓制嬰靈的怨氣,難道爺爺所說的兇物就是它嗎?
雕像前面有一個香案,上面還有一些香灰,那些喪子的父母偶爾會到這里來上香的。
我?guī)椭鵂敔敯研欣罘旁谙惆盖懊?,然后有些好奇的往里面走?/p>
里面的屋子里有很多的木頭架子,分成很多格子,每個格子里都擺著一個一米多長的黑色木頭盒子,很顯然,那些死掉的嬰兒都被裝在木頭盒子里。
望著一排排的木頭盒子,我忽然覺得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并隱隱的似乎聽到一陣嬰兒的哭泣聲。
我趕緊夾緊衣服,逃命似的從里面跑出來。
爺爺正坐在地上抽煙,癩皮貓瞇著眼睛蹲在他的身邊。
“靈兒,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有件事得你自己去辦,”爺爺跟我說,“拿到那件東西,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了。”
“啥事?”我問他。
“你拿著這件皮襖,”爺爺遞給我一件羊皮襖,說,“到橋的另一邊去等著,會有一個穿著黃皮襖的人從那里經(jīng)過,你先把酒給他喝了,然后跟他換皮襖。”
我有些懷疑的看了看手里的皮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暮春時節(jié),人們都開始穿單衣了,誰還會穿棉襖?
可是爺爺這么說,應(yīng)該不會有錯的,并且這件事關(guān)系到我的小命,我不再懷疑,手里拿著酒瓶,肩上搭著羊皮襖就從廟里走了出來。
那座小橋距離嬰尸廟有兩三百米,回頭還能看到小廟,我按照爺爺?shù)闹甘菊驹跇蝾^處,眼睛盯著面前的那條小路。
足足等了有半個多小時,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我正在懷疑爺爺是不是弄錯了。
忽然一道身影緩緩的從遠處走了過來,他走路的姿勢很古怪,深一腳淺一腳的很像是個瘸子,離得稍近,我才看清楚,他的腰彎的快成直角了,滿是皺紋的臉往前探著。
原來是一名六十多歲的老婆婆。令我驚異的是,大熱天的她果然穿著一件黃色的皮襖。
老婆婆好像走了很遠的路,她氣喘吁吁的站在橋頭處休息,我鼓起勇氣走過去,把酒遞到她的面前說,“婆……婆,喝口酒解解乏吧!”
看到酒,老婆婆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猶豫了一會,還是沒能抵擋住酒的誘惑,伸手把酒瓶接過去,一仰脖咕嘟咕嘟的喝個不停,不一會大半瓶的酒被她喝進去了。
“這個老婆婆的酒量可真大!”我暗自吃驚,就站在那里很耐心的等她把酒喝完。
老婆婆把酒瓶子遞給我,用一種很沙啞的聲音說,“謝謝你,小伙子!”
“老婆婆,我想求你點事。”我把肩頭上的皮襖拿到手里,跟她說,“我們換一下皮襖,你看怎么樣?”
聽到我的話,老婆婆冷冷的看著我,“是誰派你來的?”
我不明白她在說什么,有些疑惑的看著她。
“哼,一瓶酒就想換我的皮襖,哪有那么容易!”她轉(zhuǎn)身就要走。
我攔在她的身前,用臨出門時爺爺教我的話問她,“酒總不能白喝吧,要么替我辦事,要么跟我換皮襖!”
老婆婆嘿嘿一笑,聲音尖細的像梟鳴,“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吧,你有什么本事讓我?guī)湍戕k事?”
她臉上的皺紋像蚯蚓似的游動著,一雙黑瘦的手向著我抓過來。
我下意識的后退好幾步,不過聽爺爺說,這件事非常重要,必須得辦成。
我鼓起勇氣走過去,對方的爪子剛剛抓到我的面前,忽然停住了。
老婆婆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的身后,滿是驚恐之色,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我扭過頭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看到癩皮貓正若無其事的蹲在橋欄桿上用爪子洗臉。
老婆婆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把皮襖脫下來,遞給我,并說,“今天就借給你一晚,明晚得還給我!”
“謝謝婆婆!”我把羊皮襖遞給她。
老婆婆的手微微顫抖著把皮襖接過去,她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癩皮貓,然后逃命似的走了。
對方的黃皮襖上有一股子濃重的騷味,我捂著鼻子把它拎在手里,不知道這個臟兮兮的東西到底有什么用。
我跟著癩皮貓回到小廟里,爺爺好像知道我一定能把皮襖弄到手,他讓我把皮襖披在身上,安心睡覺。
我趴在褥子上眼皮直打架,還是忍不住睡著了,半夜的時候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把我驚醒了。
我睜開眼睛向著聲音發(fā)出來的方向望過去,看到雕像微微的扭動著,那張極其丑陋的腦袋上眼睛陡然睜開,放射出猩紅的光芒。
“雕像竟然是活的!”我嚇得蜷縮在一起,這才發(fā)現(xiàn)爺爺和癩皮貓都不在小廟里。
“他們干什么去了?”我出了一頭的冷汗,眼看著那個東西從供桌上趴下來,它蜷曲著身體昂著頭蹲在我的身前,妖異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我的眼睛。
懼意已經(jīng)化成冷汗排出了體外,我也歪著頭跟它對視。
對方盯著我看了一會,黝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然后一轉(zhuǎn)身又爬了回去,再次變成雕像的樣子,一動不動了。
我揉揉眼睛,剛才真的好像是做了一個夢,忽的腦海中靈光一閃,“難道爺爺早就知道雕像是活物?這才帶我到這里來,他所說的兇物一定是這個東西。”
只是不知道,它為什么只是跟我對視了一會就爬回去了。
我正在尋思著,忽然外面?zhèn)鱽硪魂嚿成陈?,好像是起風(fēng)了,我把皮襖裹緊,站起身來,伸著脖子往外看。
隨著嘩啦一聲響,廟門被風(fēng)吹開了,姨奶從外面走了進來,她身體周圍的黑氣好像濃的化不開似的。
她抬起頭,有些忌憚的望著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