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新娘子和新郎的身上。包括已經(jīng)歡喜的不得了的司機師傅。但是,閆九卻飛快的拉著我,跑到了屋子后面。“怎……怎么回事?不是人?什么意思?”我就說吧,趕緊回家趕緊回家,誰想到又碰到怪事了。
閆九躲在屋子后面,找了個角度觀察新郎新娘。他們在村民的簇擁下走了進來。新娘很漂亮,但不知道是粉底打的太厚,還是什么原因,面色在這個夜晚看起來有些慘白。僵硬的笑容自她臉孔傳來。新郎呢,禮節(jié)性的牽著新娘的手,他臉上的笑意給人感覺太刻意了,歡喜的,都有些虛假。
閆九目不轉睛的繼續(xù)盯著他們,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作何打算。我現(xiàn)在雖然可以感應到陰氣,看到陰魂,但是,這新娘,我還是真的看不出來她有什么不妥。閆九將目光從他們身上拉回,有點小興奮 ,對我說:“媳婦兒,你說,咱們這是不是救世主降臨?。砍詡€飯都得讓我牡丹江陳佩斯出手救他們。這女鬼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居然跟活人結婚,我這爆脾氣嘿,咱吃人的,喝人的,又受人款待,也得幫幫他們。真相只有一個,那就讓,我閆九來告訴他們。哦,對了,媳婦兒,你別動啊,就站在這兒,我怕一會兒打起來傷到你。”說完,不忘做一個瀟灑的甩頭發(fā)的動作,雖然,他現(xiàn)在一根頭發(fā)都沒有。
我知道,他既然能表現(xiàn)的這么輕松,對他來說,肯定是個不難的case,我也就樂得站在這絕佳的角度看戲。
閆九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走到新郎新娘面前。這會兒,他們也剛好走進了剛剛我們跟村長講話的地方。閆九背對著我,但新郎和新娘的正臉兒,我這兒看的清楚。司機師傅此時也跑到閆九身邊,他沒有忘記之前說過的話,對閆九說道:“小老弟,這是我侄子,嘉禾,你看看,是不是挺一表人才的?來,儀式也還沒有開始呢,你給他看看相,看看他以后什么時候能讓我表哥抱上大孫子。哈哈哈哈哈。”說完,笑了起來,他真的太高興了,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侄子,今天又娶了一個如此如花似玉的美嬌娘。
此時的屋外,所有村民,包括之前從車里下來的新娘的親戚,都已經(jīng)就坐,桌子上準備了很多瓜果梨桃,瓜子,花生。還真是豐富,所有人都只專注到自己面前的這些美食,沒有人看向我們這邊。也是,等著儀式開始就好,婚宴,對大多數(shù)人的意義就是祭好自己的五臟廟。
我又將目光拉回到新郎新娘身上,新娘依舊保持著那個僵硬的微笑,新郎卻一臉防備的看著閆九,當然,畢竟今天他是主角,對待自己叔叔的座上賓,也得禮貌應對。“叔叔,您看您說的,我們這才剛結婚,哪兒就大孫子了。”司機師傅繼續(xù)寒暄道:“這還不快?你爸在你這個年齡,你都會打醬油了!你啊,抓緊吧啊。”說完,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閆九一直沒說話,我這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以他的性格,正在等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嘉禾是吧,咱倆差不多大,雖然你叔叔叫我一聲小老弟,但是,你叫我閆九就成。能問一下,你……你和新娘怎么認識的么?”閆九沒有上去一舉識破那女鬼的陰謀,而是裝作不知道的繼續(xù)問著。
我看新郎臉上露出一抹很不自然的笑,那笑還夾雜著厭煩的表情。“哦,我跟小玉是在別的城市認識的,怎么?有什么問題么?”閆九想必也是聽出了新郎的不滿。但是,他繼續(xù)慢慢說道:“哦……這樣啊,我擅長看相,來,讓我給你倆好好看看。”說完,我見他一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新娘的手。但奇怪的是,這要是一般人,一定會表現(xiàn)出驚慌和不滿,但是,那個新娘沒有,她依舊是那個表情,那個臉孔,繼續(xù)微笑的看著閆九。
“你膽子夠大的???害人都組團兒來害是么?今天讓你碰見你九爺,就甭想離開這里了。你看我不打你個原形畢露,魂飛魄散的。”閆九說完,用另一只空著的手,從兜里掏出一張黃紙,那黃紙上歪歪扭扭的字,我知道,那是一張他慣用的符紙。
我幸好早有準備,知道他要對付鬼新娘。但站在一旁的司機師傅可嚇壞了,他和新郎趕忙趕過去,想拉開閆九。“小老弟,這是怎么回事,這……這大喜的日子,你說什么呢?是不是喝多了,這玩笑開得,快點,這邊坐……別耽誤了他們的吉時。”他臉上浮出的尷尬讓我在這里看到都替他難受,是啊,自己邀請的座上賓對主人家發(fā)難,也實在是不好意思。
誰知道,符紙下面的那張機械而漂亮的新娘臉突然抽搐起來,大塊大塊的粉,從那張俏臉上掉了下來,本來顯的有些蒼白的嘴唇也變成了青紫色。她直直的瞪著眼前的閆九,張著嘴大叫起來。這一身血紅的新娘裝,外加一張如此駭人的臉,不知道新郎倌會不會做噩夢。
但,新郎不僅沒有被嚇跑,反而一把撕下了閆九貼在新娘頭上的符紙。“你干什么?住手。”嚇傻的司機師傅早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撞邪的頻率也高了點,這……這邪都找上門來了。我見閆九沖著新郎大叫,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被撕掉符咒的女鬼,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了房間里。“你瘋了么?!你看不出來?她是個鬼么?我這是在救你,這下完了,讓她跑了,唉!你這手也太快了。躲一邊去,別再搗亂了。”
閆九說完,沒等新郎質(zhì)問他,一下子邁出了房間的門,徑直跑到宴席上。他速度奇快,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沖過去對著新娘的親戚一通點。本來坐在那里喝茶吃水果的親戚們,被閆九點過,全都摔倒在地。席間發(fā)出驚叫,很多反應快的村民,大叫著跑出了這個婚宴。
離我最近的那個親戚被點倒后,我分明看到,這……哪里是人,明明都是壽材鋪里扎得紙人。難怪,他們進來的時候,我看到幾個人的臉紅的有點不對勁。里里外外,閆九點倒了十多個人。
但凡有點兒憂患意識的人都跑離了這里。沒有上菜的婚宴,和倒了一地的紙人。這場景,在路燈的映襯下,由喧鬧改為蕭條,只在一瞬間。
“鈴鈴鈴……”我該死的手機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我還沒有來得及將手機調(diào)成震動,這下,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我看了一眼正看向我這邊的新郎。他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難道是太過傷心的緣故?但我已然來不及細細捉摸他的表情。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讓我呆愣在了那里。
電話是館長打來的,他在那邊焦急的說道:“小骨……小骨??!你快回來吧!出事了!小李……小李他……他死了!”有如晴天霹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李?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是哪個小李,但……但我的心莫名的揪了起來,死了?小李死了?怎么會?“館長,你……你說清楚點,哪個小李?”我不死心,我還抱有著一線希望,頭腦已經(jīng)轉不動,但是,還是追問道。“還有哪個,你徒弟啊……你快回來看看吧……他,不知道為什么,七竅流血而死,太嚇人了,剛剛還好好的……”館長后面的話我已經(jīng)聽不到,沒錯,是那個一直關心我,照顧我的大男孩兒,他死了,還是七竅流血而死。
我大嚷道:“閆九……我們快回去,出事了。”閆九剛剛施展完他那一指禪神功,最后還不忘做了一個吹手指的動作,暗暗得意自己的佳作的時候,聽到我撕心裂肺的叫聲,趕忙跑了回來。“怎么了媳婦兒,你別哭,什么事兒?”我自己都已經(jīng)不知道,眼淚不知何時奪眶而出,我來不及跟他解釋,想馬上離開這里。
我們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指望不上司機師傅了,他完全嚇傻了,呆坐在那里,這時,根本也沒時間跟他再解釋什么。我拉著閆九就往外跑。很巧的,大狗這時也趕了過來,不知道是因為聽到了我的叫聲,還是怎么。他用鼻子嗅了嗅這個剛剛還人滿為患的院落,低語道:“這……不太對勁啊。”閆九剛剛逞完威風,不忘炫耀道:“狗哥前輩,剛剛確實不太對勁,有個女鬼不知道怎么的要跟活人結婚,還弄了一大堆紙人兒,你看,不過呢,他們碰上九爺……呃, 碰上我,也算他們倒霉。沒事了,已經(jīng)被我搞定!對了,媳婦兒說出事了,我們現(xiàn)在趕緊回去。路上說吧。”
我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了,飛快的跑向大路,隨便攔輛車,我要快點,快點趕回去,本來好好的人,怎么就說死就死了?閆九也沒再理會他攪亂的這次婚宴。大狗見我倆跑了,也跟了上來,不過,他還是不放心得扭頭看了看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場院。那些紙人有男有女,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來不及多想,他趕忙追上我們。
場院空空,倒在地上的紙人,瞅著我們消失得方向,本來面無表情的臉,嘴角的紙卻因為牽動,撕破了。空洞的眼神,咧開的嘴,沖我們露出詭異的笑容……
這可真是,閆小九一笑抓新娘,二笑破紙人,三笑救村民,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