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兒,狗剩兒,快起來了,看誰來了。”
雖然聽到是二舅催促的聲音,但因?yàn)樽蛱焖锰砹?,看到窗里的陽光都照到炕上了,卻還不想起來,翻了個身說道:“二舅,再讓俺睡也會兒吧。”
“嗨,你也不看看誰來了,還睡啥呀,趕快起來了。”
說著,二舅還把俺的被給掀了起來,俺躺在炕上,都沒睜開,不耐煩的伸手就像把被子拉回來,再接著睡。但是,手卻被另一只手給抓住了。
那只手又軟又滑,握的俺心里暖暖的,癢癢的,不像是二舅那樣漢子的手,而卻像是個女人的手。
俺爬起來,揉著眼睛上恥毛糊,但卻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臉。她卻不由分說,把俺摟在懷里。肉一聲,肝一聲的叫起來。
“俺的兒呀,終于讓俺見著了,讓娘好好抱抱,好好瞅瞅。”
莫非,莫非是俺娘來了,真的嗎?俺又用力揉了揉眼睛,但卻看到她臉上好像罩著一層紗,怎么都看不清楚。
“傻娃子,是娘呀,認(rèn)不出了嗎?這也難怪了,你從小就沒見過娘,兒呀……”
真的是娘呀,俺日思夜想的娘終于來接俺了。
俺緊緊的抱住娘,也跟著她哭起來,就好像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一樣。
“娘,你怎么才來呀,俺想死你了。你這是戴的什么呀,進(jìn)屋了干嘛還不摘了?”
“俺帶著面紗呢,今天起沙塵暴了,屋里屋外都土。”
俺看了看窗外,艷陽高照的,一點(diǎn)風(fēng)絲,一點(diǎn)沙土都不見,哪里有什么沙塵暴呢。俺還想摸摸她的臉,但卻摸到兩個長長的東西,還硬邦邦的。
“娘,你戴著的這是啥呀?”
“哦,這是娘戴的兩個耳墜子。”
俺又接著摸,發(fā)現(xiàn)更不對了,這耳墜子應(yīng)該是戴在耳朵上呀,它們怎么被掛在嘴巴的位置上了。而且這嘴怎么這么大呀,就好像是個大海碗一樣。同時,剛才的熱乎氣都不見了,娘渾身上下變得冰冷起來。
“娘,你干嘛老長著嘴呀,而且你身上怎么這么冷呀?”
“哈哈,俺身上冷是因?yàn)楹镁脹]吃東西了,早就餓了,來,讓娘咬一口。”
聽娘說讓她咬一口,以為是想俺,想親親俺呢,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她先伸過來的卻是一條又黑又長,前面分叉的蛇信子。
再一看,俺哪里是在娘的懷里,而根本是被一條大金蛇盤住了身子。再看娘的樣子卻突然變成了林涵的樣子。
“你好心狠呀,你還想著娘,卻把俺娘也害了,現(xiàn)在俺就讓你陪命。”
說著,林涵把俺盤得更緊了,張開大嘴就要吞俺。俺大叫著雙手扳住蛇嘴,著想要掙脫開,但林涵卻把俺越盤越緊,把俺勒得是渾身大汗。
“娘,娘,快來救救俺呀……”
…………
“喂,狗剩兒,醒醒,醒醒,你瞎叫喚什么呢?”
俺猛得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幾乎都被汗浸透了,棉被捂在身上難受極了。再看眼前的卻是二舅,正在搖晃著俺的肩膀。
哦,原來剛才的都是一場夢呀,嚇?biāo)懒恕?/p>
二舅看到俺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已經(jīng)猜到俺肯定這是做了惡夢了,一個勁兒的笑話俺膽子太小,說改天有機(jī)會一定讓俺好好練練膽。
就在這時候,突然從院子里傳來一陣鞭炮聲,俺跟二舅來到院中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幫人放著鞭炮,抬來不少禮物來,有三壇子酒,兩筐大紅棗,還有三只羊。
原來,這都是洪老板讓他們送來了,還遞上一封大紅帖子,邀請俺跟二舅過幾天去他家吃飯。而且還請了縣里有名的戲班子,好好唱幾處大戲。
不用問也能知道,洪老板這肯定是剛脫了禍,覺得還是太不吉利了,所以才想操持著辦辦,沖沖晦氣。在開戲的前幾天,村里就再沒消停過,首先是鞭炮聲,每天的早,中,晚,凌晨時分,都會放一陣大炮。
尤其是晚上,放的都是一飛好幾十米的禮花彈,咣咣的震得窗戶都山響,半個村子都映的通紅。
要說這一聲都有百十來塊吧,一放就是半個多小時,俺心里想著,這錢要是用來買羊肉,做湯泡饃吃,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吃完,都這么咣咣的放了,真是白瞎了,當(dāng)然了,有錢人就是這樣,不是俺這樣的窮人能“理解”的。
自從二舅來了后,俺在表叔跟嬸子眼里,就不再是個不待見的累贅了,現(xiàn)在雖然是農(nóng)忙時節(jié),基本上也不讓俺干什么活了,就是偶然讓俺牽著羊,去河灘上吃吃剛長出來的嫩草。
這天俺正牽著羊在河邊溜達(dá)時,突然看到河里有幾個十一二歲的男娃子在洗澡,按說現(xiàn)在河水應(yīng)該還有些冷呢,他們就在里面赤條條的扎猛子游泳,可真不嫌冷。
但他們好像根本不在乎,玩得很是痛快,還在水里比著摸起魚來,有一個也不知道從哪個草科里抓了一條半尺來長的鯉魚,得意的跟另外幾個炫耀著。
不過,正在他們興致高時,來了兩個大人,沖他們吼了一陣,連吵帶罵的把他們從河里攆出來,有一個嬸子舉得孩子實(shí)在太不聽話了,還在娃子的白屁股蛋子上扇了兩巴掌。
在還有些冷的天氣里,娃子的白屁股上立即出現(xiàn)了一個紅掌印,他也是被數(shù)落的灰頭土臉的,但俺真覺得,如果有娘能那樣也扇俺兩下該多好呀。
他們走了,但卻把俺的興致給勾了起來,要說如果他們幾個毛孩子還不覺得冷能,俺又有什么好怕冷的。
把羊拴在一顆小楊樹上,這邊的草也夠它吃一陣了。俺來河邊,三兩下就脫了個凈光,把衣服放到干凈地上,小心翼翼的就朝河里走去。
河水的確還有些涼,但也不至于下不了水的程度。一冬都沒下河洗澡了,腳踩在河底的沙板上,心里不禁就有種莫名的興奮。
剛下去的時候牙齒真的有點(diǎn)冷的想打架,但游開了,扎了兩個猛子(扎猛子就是指潛水),身子活動開了,就完全不知道冷了。
剛才那個娃子都摸到魚了,看來是開春后河里的東西都開始活動了,腳脖子地方有東西搜搜竄過,應(yīng)該是些小瓜子魚什么的,這些魚又小又滑,十分難抓。抓到了也沒兩口肉,要抓大魚,就得找那些有水草的地方。
那里一般都是大一點(diǎn)的鯉魚,草魚,二棍子(一種雜魚)愛待的地就。
到了一片水草附近,這時候要放輕腳步,免得把魚都嚇跑了,然后再把手小心的伸到草科里,最好是能找到有泥洞的地就,那里多半都會有大魚。
果然,有幾條小一點(diǎn)的魚就從俺指間竄了過去,好幾次差一點(diǎn)就逮住了。再摸下去,手指正在泥里摸索的時候,突然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而且圓咕嚕的,一定是個罐子或者壇子一類的東西,這里面肯定有魚。
俺馬上用手去找口,想先把口給堵住然后再拿出來,這樣魚就不會跑了。但俺摸了半天,只感到罐子外面好像緊貼著一層泥,黏糊糊的,而且就找到兩個窟窿眼,估計(jì)是破的洞,這時候不能再等了,得趕緊把罐子拿出水來。
這罐子也不太大,俺猛得一用力把它從泥里扣出來,拿出水面后,俺正樂著想看看罐子里到底有什么,要是有蝦米的話,根本不用煮,就生吃了也十分鮮美。
但是,俺卻發(fā)現(xiàn)這個罐子有些奇怪,沒底也沒口,而且就是個圓疙瘩。從兩個窟窿眼里一下鉆出兩天泥鰍來,那東西太滑,俺一抓沒抓住,讓它們跑到了河里。
罐子上有很多泥,俺用手扣掉了一些,但卻發(fā)現(xiàn)手里怎么有東西那么纏的慌呢,結(jié)果一看,發(fā)現(xiàn)手里抓了一把的頭發(fā)。
這明顯是人的頭發(fā),可能是女人的,很長,纏得滿手都是,看著心里就惡心,再看那些泥,那哪里是什么泥呀,分明是被魚還沒吃光的人肉皮。
俺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再仔細(xì)看來看整個罐子,發(fā)現(xiàn)這分明就是個人的骷髏嘛!
發(fā)現(xiàn)是骷髏不要緊,這東西好像還想故意嚇俺,下顎不知道咋回事,一下脫落了下來,手里拿著半個下巴,上面還有一排白花花的牙齒,都沒有牙床子上的肉了,就直接長著半環(huán)行的下顎骨上。
啊——,俺大叫了一聲,趕忙把骷髏頭跟它的下巴扔出去老遠(yuǎn),自己好懸沒坐到水里。
這是什么鬼玩意兒,摸魚怎么摸出這東西來了,俺一口氣沒喘上來,還嗆了兩口水。
骷髏頭咕咚一聲落在水里,打了個猛子,卻有浮了上來。它也不沉了,被河水推著從俺身邊飄過。
俺嚇得在河水中瑟瑟發(fā)抖,剛才的熱乎氣全沒了,這就想趕緊游上岸去,但就在這個時候,從上游又瞟下來不少東西。
遠(yuǎn)看著想一節(jié)節(jié)的木頭,到了跟前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具具的浮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