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把金蛇婦人蛻下來的皮拿回家后,二舅當天晚上就把洪老板叫到了家中。將事情的真相說于他聽。
說他養(yǎng)的二奶是條金蛇,洪老板起初哪里肯相信,但當二舅把蛇皮拿出來后,洪老板立即被驚得目瞪口呆。
此時蛇皮雖然已經(jīng)干燥了,但從上半截的人身卻不難辨認出是婦人的模樣,下半截則更可怕,就跟個由粗變細的大口袋一樣,展開來有十多米長,鋪在地上一大片,上面還都是一片片的黃蛇鱗片,摸著還扎手呢。
這下洪老板可有點慌了,連忙求二舅趕緊給想個辦法,跪下來給二舅磕頭的心都有了。二舅則微微一笑,說辦法雖然有,但卻比當初想象的要麻煩許多,這價錢可得從新談。
現(xiàn)在的洪老板哪里有心情跟二舅扯什么價錢,一口就答應(yīng)下來,只要能幫他化解此禍,什么都好商量。
洪老板他也不想什么兒子不兒子了,想當天就離開村子,回省城去避禍。但二舅告訴他萬萬不可如此,因為一旦金蛇婦人發(fā)現(xiàn)異常,跑了倒是小事,萬一發(fā)起恨來,村里可就要遭殃了。
況且這金蛇妖婦至少有五百年的修行,才有了如今的人身。只要她想,一夜間就可以吃光全村老幼和牲畜,一個活口都留不下,你躲到哪兒都沒用。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是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樣,只要讓她覺得俺們還是沖著破金蛇盤腹陰陽局來的,還沒認出她的真身,就可保得太平。
不過,洪老板現(xiàn)在是徹底慌了神,告訴二舅最多三天,三天內(nèi)必須除掉金蛇。二舅笑著滿口答應(yīng)下來。
二舅把前前后后的事又想了一遍,覺得還是有點不放心,說是最好有兩手準備才好。他讓洪老板給他拿一件婦人平時穿的衣服來,最好是貼身的肚兜,或者睡衣什么的。洪老板不知道二舅想干什么,但當夜還是讓一個老媽子給送來一件紅肚兜。
那件紅肚兜是用綢子做的,上面還繡著兩個游水的鴛鴦,二舅拿起來還聞了聞,笑道:“這也算個尤物了,但可惜卻是個魅惑漢子的妖孽,看俺過兩天就讓你原形畢露。如果不是她有孕在身,也許誰拿她都沒辦法,可巧讓俺趕上這個機會,也算是她的劫數(shù)到了。”
二舅他把蛇皮交給俺,讓俺第二天去找一個叫宋大奶奶的人。村北頭有個小泊子,那里有一片蘆葦,到了水泊子邊上,哪兒都不要去,就順著水走,那邊就她一個人住,很容易找。
那個地就俺可知道,從俺剛記事起,村里就有那邊各種鬧鬼的傳說,不是說剛打的魚被狐大仙偷去了,就說水泊子里經(jīng)??匆姼∈詾槭谴謇锏娜四缢?,再找人打撈辨認時,尸體卻又不見了。
而且那邊的蘆葦?shù)?,進去了很容易迷路,要是有人進去三四天沒走出來,就會被認為是讓狐仙給迷走了,或者讓水鬼給拖進水泊子里了。
所以,雖然那邊的水比黃河的清的多,但就因為這,俺從來就不敢去那兒洗澡。二舅就讓俺一個人去,俺可有點害怕。
但二舅說宋大奶奶性情古怪,很難相處,俺這個生人去了反而事情好辦些。
二舅又囑咐道:“如果到時候她問起俺為啥不來,你就說俺二舅有事,她讓俺辦的事正辦著呢。”
“那俺拿著蛇皮找她,到底要她干啥呢?”俺問道。
“宋大奶奶是發(fā)送死人時,專門給人扎紙人的,你拿了蛇皮,就說讓她用蛇皮扎個紙人就行了,別的啥都不用多說。她要是再問你就說,俺二舅說了,等事成后少不了她的好處。”
等到了第二天,俺故意選在正當午才上路去找宋大奶奶,心說這大白天的應(yīng)該不至于鬧鬼吧。
到了小泊子這兒,發(fā)現(xiàn)這里比前幾年更荒蕪了,村里有不少人家會編筐,編席子拿到集市上去買,但這里的蘆葦都是現(xiàn)成的材料,用都用不完,可就是沒人來收拾。而且按說水泊邊上都是最好的地,但這里卻沒有人種,蘆葦四周空地上長滿了雜草。
這水泊子從來沒人知道有多大,幾乎看不到什么水面,因為到處都是蘆葦桿子。這還沒到夏天呢,要是到了夏天,就跟到了蘆葦?shù)拿詫m一樣。要想找人住的地方就更費勁了。
俺不禁心說,這里難道也住著人嗎?總該有房子才行吧,聽老人們說,原來這里曾經(jīng)是個魚塘,也許順著水泊子邊上走應(yīng)該就能一些舊房子。二舅讓俺順著水找,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找這樣的房子。
果然,俺沒走多久,就看到一片密集的枯蘆葦桿子叢中,露出一個屋角來。再走得近些,便發(fā)現(xiàn)一座小木屋。
這小木屋原來就應(yīng)該是給看魚塘的人住的,屋子有一半伸到水里,下面還有一條破船。掛著的一張破漁網(wǎng)也不知道多久沒人收拾了,上面全是洞。
木屋也是極破,窗戶上沒有玻璃,都是用木條封著,屋頂有個大洞,就用蘆葦草草給遮著。俺不禁心說,難道這里面也能住人,一定不是這里,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吧。
可就在俺剛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身后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娃子,你找誰呀?”
俺心里正煩嘀咕時,這聲音又沙又啞,聽起來十分老邁,來得又很突然,俺嚇得不禁一縮脖子,趕忙回頭一看,正看到一個老婆子懷里抱著一捆蘆葦走過來。
要說這老婆子也太老了,臉上皺紋堆磊,就跟村里老人納的千層底的鞋底一樣,上面還都是紫一塊,黑一塊的老人斑。因為牙齒幾乎都掉光了,嘴巴奇怪的向里凹陷著。
但是,她頭發(fā)卻梳理的十分整齊,棉襖跟大棉褲也很干凈,手腕子上還帶著一個玉鐲子。是一個挺利索的一個老太太。
“俺是來找宋大奶奶的,請問您就是嗎?”
老太太沒有回答俺的話,反而問道:“你找她有什么事嗎?誰讓你來的?”
俺報上了二舅的名字后,這老太太用奇異的眼光望著俺,喃喃自語道:“嗨,算了,雖然是個男娃子,但先將就著用吧。”
先將就著用?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進了屋后,俺也跟著走了進去,但還沒等再問話呢,突然從頭頂上落下一張大漁網(wǎng)來,一下把俺給罩住了。
老太太一拽網(wǎng)上的一根繩子,漁網(wǎng)便立即收緊,把俺整個給捆了起來。接著她又一個絆子,把俺放躺在地上。
“哈哈,后生,你可以別怪我呀,要怪就怪介紹你來這里的人。”老太太說著,從一個工具匣子里拿出一把小刀來,刀有三寸來長,閃著陣陣寒光,一看就十分鋒利。然后又把刀在一個罐子里沾了沾,刀刃上面沾滿了綠色的液體。
她騎在俺身上,陰森森的笑著,說道:“別害怕呀,我這刀沾過藥酒了,有麻痹止痛的效果,也就是第一刀下去有點疼,再后面就沒感覺了。”
俺看到她把明晃晃的刀子就沖俺腦門割來,連忙問道:“你想要干什么?想把俺咋樣?”
“你看的這屋里的紙人沒有。我要把你的皮給剝下來,然后也扎個紙人,但你放心,不是用來燒了,發(fā)送死人用的,而是給我的小菊準備的。你要是陰魂不散,沒準哪天我心慈面軟了,再找個招魂師讓你還魂兩天。”
她這屋里的確擺滿了紙人,難道都是用人皮做的不成,想到自己馬上也要變成這東西了,俺就拼命的想掙扎著站起來,但老太太的五根手指就跟鋼鉤一般扣住俺的腦袋,舞動著刀子,在俺的腦門上就準備下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