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張姓老者出了廟宇之后,我輕聲的問道。
“大爺,這鬼頭兒什么來歷?”
“他啊,是掌管柏陰村方圓百里的一個鬼頭兒。”
張姓老者吧嗒了吧嗒手中的煙袋鍋,緩緩的吐出了一口煙霧。
“哦,咱們會陽間?”
聽到張姓老者的話,我點了點頭。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你陰氣太重。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年,你就得投胎轉(zhuǎn)世。”
老者看了看我,隨即自顧自的抽起了煙袋鍋子。
“怎么辦?”
聽到張姓老者的話,我頓時懵了。
“把這個喝了。”
也不知道張姓老者,從那拿出來一個大碗,隨即遞到了我跟前。
“這是?”
“聚陽湯。”
“好大的味氣,我不喝。”
我聞了聞大碗中的液體,頓時一股腥臭氣撲面而來。
我對著老者連連搖頭,身子快速向后退去。
“你給我喝了吧。”
老者見狀,手中的煙袋鍋子打中了我的小腹。
小腹一陣疼痛,我大叫了一聲。
隨即老者將一碗“聚陽湯”全都灌進了我的嘴里。
“呸,呸。好臭!”
被老者灌了一碗腥臭的液體,我急忙吐了幾口唾沫。
“走,回陽間!”
老者看了看我,隨即朝著小舟處走了過去。
“等等我。”
見老者解開了船繩,正在吐唾沫的我,急忙趕了過去。
“小子,從今天起。你就算代理鬼裁縫了,有你好受的。”
老者慢慢的劃動船槳,朝著前方劃了過去。
“什么?鬼裁縫?”
聽到老者的話,我撓了撓頭。
雖說我爺爺就是鬼裁縫,但把鬼裁縫這三字,安到我的腦袋上,我一時半會還是接受不了的。
“對,只是暫時的。”
老者看了我一眼,笑嘻嘻的說道。
“不是,你為嘛讓我當鬼裁縫?”
在我的記憶中,只要是跟鬼有關(guān)系的,多半都不是好事。
“廢話,你不當鬼裁縫。我在疏黿河接陰魂,男的還好說。要是一女的赤身露體,像個什么樣子。”
正在劃船的老者,聽到我的話頓時大喊道。
“好,好。不過要是有鬼找我,我能應(yīng)付的了?”
“你爺爺不是有只青玉筆嗎,那玩意兒能打鬼。”
老者看了看我,不屑的說道。
“青玉筆?你是怎么知道的?”
聽到老者的話,我大為不解,怎么我們家的事,這老頭兒全都知道。
“你爺爺和我是老相識了,就你們家那點屁事。我門清。”
老者繼續(xù)劃著船槳,小船在水中緩緩的前行著。
“行吧,你叫什么?”
“你叫我張大爺就行了。”
“老張頭?”
“也行,沒大沒小的。”
就在我們說話間,小船已經(jīng)到達了疏黿河。
老者隨即將船靠到了岸邊。
“有什么事到這里來找我,回去吧。”
等我下船后,老者對著我說了一句話,隨即便消失在了茫茫的河水中。
我站在岸邊愣了很久,直到天色漸亮,我這才回過神來。
擦了擦臉上的血漬,隨即朝著李村走了過去。
“這里又發(fā)現(xiàn)一個尸體,快點來人啊。”
我剛剛走到李村村的村邊,只聽遠處傳來了一聲大喊。
見狀我急忙跑了過去,只見村子東邊較高的一處空地上。
擺滿了尸體,牲畜,小孩,老人,青年人。
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黃泉路上無老少。”
“莽兒,你剛剛跑哪去了?”
就在我感嘆世事無常的功夫,王瘸子朝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剛剛上錯了鬼船了,去酆都溜了一遭。”
看著王瘸子焦急的表情,我心想王瘸子跟爺爺都是老相識了,告訴他也沒事。
“什么!你去酆都了?”
王瘸子聽到我的話,表情略顯急躁。
“恩。”
見王瘸子有些著急,我輕笑了一聲。
“你見到鬼頭兒了?”
我不知道王瘸子從那知道鬼頭兒消息,但他生活在柏陰村這么多年,知道一點酆都的事情也很正常。
“對啊,他讓我暫時接任鬼裁縫。”
此時遠處又發(fā)現(xiàn)了一具浮尸,我急忙跑了過去,只留下在原地發(fā)呆的王瘸子。
“大家加把勁!”
這時在水底的淤泥下,發(fā)現(xiàn)了一具死尸。
但這具死尸多半截身子,全都被淤泥掩蓋了。
我和幾名大漢,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死尸從淤泥中,拉了出來。
我們一群人,一直忙活到了下午四點。
這才將李村中的死尸,全都給聚集到了一塊。
問題來了,數(shù)量如此之多的死尸,放在哪里?
因為地方風俗,死者不可能被就地火化。
至少要停尸七天,但土地廟不可能放得下,如此多的死尸。
而早年間用來存放死尸的義莊,早已經(jīng)被拆除了。
有人提出,一部分死尸,暫時存放在了我家和王瘸子家里。
我明白這是一樁賠本的買賣,李村村民大部分全都死了。
就算給這些死尸打理后事,也不會有人給錢。
王瘸子看了看地上的死尸,嘆了一口氣。
“哎,就這么辦吧。”
聽到王瘸子的話,大漢們?nèi)嫁D(zhuǎn)向了我。
這些大漢全都眼睜睜的看著我,好像在等我點頭。
“好吧。”
看著地上的死尸,我無奈的點了點頭。
“好嘞。”
見我同意,大漢們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將尸體抬上牛車,準備運往我家。
“回家吧,這里有我們?;丶铱纯茨銧敔敯?。”
就在我想要幫忙抬死尸的時候,王瘸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聽到王瘸子的話,我這才想起來,我爺爺還躺在家中的木床上。
“好!”
聽到王瘸子的話,我應(yīng)了一聲,隨即朝著我家的方向,跑了過去。
等我回到家后,我的嬸子們,大娘們,全都聚集在了我的家中。
她們在為我爺爺料理后事。
“大娘,嬸子。”
見狀我急忙走進了自家的院子里,對著前來幫忙的人們,打了聲招呼。
“東亭,回來啦。快進去看看你爺爺吧。”
二大娘看了看我,隨即示意我進屋。
等我進到房屋,只見爺爺正靜靜地躺在木床上。
“回來啦。”
這時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男子,走到了我面前。
這人正是爺爺?shù)睦吓笥?,市考古團的團長,張建業(yè)。
“張伯伯,您怎么來了?”
見到張建業(yè)后,我非常納悶,他怎么會來到我家?
“我是到你們村,收集“印子”來了。可是我剛剛進村,就得知魏叔已經(jīng)走了。”
張建業(yè)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這十幾年來他時常到我們村收集“印子”,而他每次來都會住在我家,他跟爺爺?shù)母星榉浅I詈?,爺爺已?jīng)把他當做了半個兒子。
張建業(yè)所說的“印子”,就是古墓中陪葬的冥器,因為我們村除了銷售冥器以外,盜墓者也經(jīng)常會聚集在這里。
盜墓者往往會以冥器商人為幌子,倒賣從古墓中挖出的陪葬品。
“把門打開。”
這時運送死尸的漢子們,已經(jīng)將牛車牽到了我家門口。
“快開門。”
見到牛車后,我急忙跑到了門口,將院門打開了。
“放到院子里吧。”
我指揮著那些搬抬死尸的漢子們,示意他們將死尸放到院子的空地上。
“哎呀,魏叔走啦?”
這時率先走到院子里的漢子,看到屋里面爺爺?shù)氖w,頓時愣住了。
“沒事,放吧,放吧。”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按理說主人家中死了人,外人的死尸不能放到主人的家中。
這種做法是“尸煞”,如果外人的死尸在家中,主家人的尸體會被氣的詐尸。
“真沒事?”
那漢子遲疑的看著我,好像在等待我的確認似的。
“沒事,爺爺跟死人打了一輩子交道。他不會介意的。”
看到漢子的表情,我強忍著內(nèi)心的痛楚,緩緩地說了一聲。
“好嘞,主家說沒事。咱們就安心的放吧。”
漢子聽到我的話,對著門外的人們喊了一聲,隨即一具接一具的死尸,被漢子們抬進了我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