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哪里還有黑店!我就算再笨,都知道是那個耍蠱少年韋德剛才在一轉(zhuǎn)之間,已經(jīng)對老三他們使了手段。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發(fā)覺他仍若無其事地吃飯,一聲不響。我也不客氣,馬上沖出去車上取了行旅,瞧著郊區(qū)的方向拔足而逃。
自由的感覺真好!即使我此刻渾身疼痛,就要散架了一般,但對自由的渴望讓我平添無窮的力氣。我全力狂奔,直到力竭前一刻才停下,大口大口地喘氣,好一會才緩過來。打量下四周,這里雖然已經(jīng)不是市區(qū),但已是邊緣,四周盡是低矮的房屋,再遠處就是田野和山脈了。
我從來沒有試過這樣無助,我只是來這里找我的親人而已,為什么好像突然陷入了一個漩渦中?我從沒犯過惡,卻要被押往最恐怖的監(jiān)獄?這一切,這一切的源頭是我爸。我抽了口涼氣。
對,養(yǎng)殖場!老蘇,老蘇的地。我腦海中閃過關于我爸的唯一線索!在那里一定可以找到我爸的痕跡。
我立刻找到一個小賣部,打電話給老蘇問他地址。那頭聽說是我,很驚訝,他想我還在牢里,我就騙他說我被放出來了,他遲疑一下,終于告訴我一個地址:駐馬河。我掛上電話,順便買了點必備的用品,然后找了輛摩的,要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到駐馬河。我對開摩的的大叔強調(diào),錢不是問題。來姐在我行旅包里塞了兩萬塊,我剛才摸了摸,還在。
在光天化日之下,跑脫了一個白城子的犯人,追究起來,陳局長也頂不住,說不定整個韶北市已經(jīng)翻天了。所以我只能跑在他們前面。
老三他們幾個怎么樣?韋德不會把他們弄死了吧?我的心有點不安。韋德怎樣善后?看他樣子不慌不忙,鎮(zhèn)定得異常,是否早已有細致的安排?想到韋德的背后是那個連陳局長都說要讓三分的高傲美人張云英,還有那個神秘斗篷人田先生,他們把我救出來是為了為什么呢?我坐在摩的上,思緒萬千!
駐馬河終于到了,這是韶北連接湘南山脈下的一個小村落,前面是種滿柑桔的田野,后面就是巍峨的大山,山腳下稀落著幾十間老舊的土房子,有幾間已很久沒有人住,已經(jīng)倒塌了,顯得異常冷清。
我不敢貿(mào)然進村,因為養(yǎng)殖場發(fā)生命案,害怕還有公家的人在留守調(diào)查。我這一去,可能會自投羅網(wǎng)。我繞過村落,潛上側邊一個較高的土坡上,只見村子和果園都在山坡稍遠的左側,而在山坡右側都是荒廢了的田地,靠山處隱約有一大被火燒焦的廢墟,那應該就是我爸的養(yǎng)殖場了。和村子之間剛好被這個山坡阻隔開。
觸景生情,我不由得長嘆一聲:我離得你這樣近,卻終于沒能相見,難道這是我們父子注定的命運么?
我真想馬上過去看一看,但是直覺告訴我,那個地方不對路。以我現(xiàn)在的身體去了簡直送羊入虎口。當務之急,就是先把這身上的傷處理好再做打算。
于是我找個樹蔭的地方,盤腿而坐,提起丹田的氣息。但是我受的傷頗重,尤其是陳局長那一腳,踢到我腹部都麻木了,丹田每一提氣,就覺得隱隱作痛。下手當真黑!
我只能慢慢地一點一點提氣,整整大半天過去了,氣息才能運轉(zhuǎn)順暢。經(jīng)過帝王酒吧那場惡戰(zhàn),我對引用朱雀之力有了新的體悟,當時暴戾之下差點走火入魔,才真正體會到什么是法由心生,即使同一種法,在不同的心境下都會有不同的結果。初來嶺南,德叔的一掌和陳局長的一腳,挫了我的銳氣,看來這修道一途漫漫,自己才剛剛起步。
我胡亂吃了點面包,然后等待夜色降臨。夜晚可以給我足夠的掩護,雖然經(jīng)過了警察的清場,不過親臨現(xiàn)場看一看,心里也踏實,總會有些蛛絲馬跡的。要知道,這是我唯一的線索,我只能緊緊把握。
終于,天色完全黑了,在山坡上看到山下的村子里逐漸亮起了燈光。可奇怪的是,這時雖然沒有月色,但晴空萬里,星光熠熠,連比較遠的村子的房屋都能看出一個輪廓來,那個就在山坡右側不遠的養(yǎng)殖場廢墟卻像陷入了霧境當中,消失不見了。
幸好白天沒有行動,這其中肯定有古怪。我背好行旅包,拿出里面的桃木劍,小心翼翼地摸索過去。
越靠近越覺得詭異,按白天看到的位置來算,我應該已經(jīng)摸到邊上,還是沒看見那個廢墟,竟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難道見鬼了?明明就是在這里。我略一遲疑,從背包里掏出一張開山符,運氣起氣勁,往前一射。開山符,顧名思義,就是開路的符箓,如果遇到鬼打墻,鬼遮眼,一個符箓丟出,就可以破開迷障,還以清明。
勁氣灌注之下,符箓如箭般向前射去,卻轟的一聲,如撞在了鐘鼎之上發(fā)出悶響,瞬間燃燒起來。剎那銅鈴大作,我苦叫一聲,臥槽!當日拿銅鈴賺了韋德一只蠱,今日卻自己著了道。真是報應來得快比說的還快。這鈴聲乃是警報聲也!
我連忙撤退,不過四周已隆隆隆幾聲,生起幾堆大火來,把我圍在中央,無路可逃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已經(jīng)得意的笑了起來,道:“李永遠,貧道早就算準了,你肯定不會死心,你果真回來了!”然后十來數(shù)個人影已經(jīng)從那片黑暗中徑直走了出來。
我定眼一瞧,當頭一個身穿綢緞紫色太極袍,須發(fā)全白,目光炯炯,一派仙風道骨的老道士,后面一個中年道士,也一身綢緞太極袍,卻是藍色的。再有八九個青年道士,手提長劍,身著灰色布袍。
我聽老蘇說,和我爸火拼的人是幫道士,聽這幫人口氣,敢情就是這幫人了。不過明明警察已經(jīng)清場了,他們作為火拼的一方,怎么還敢出現(xiàn)在這里?聽他說,我爸像是落下什么在這里了,警察為什么沒有清走?
說話的那個老道士見是一個青年人,不是李永遠,一副愕然的樣子。旁邊一個中年道士已經(jīng)喝道:“你是什么人?”
此刻他人多勢眾,我斷然不會說是李永遠的兒子,于是穩(wěn)定心神,裝作驚慌地道:“我乃路過的神棍,會一點術法,見此地邪氣沖天忍不住過來瞧一瞧,沒想到?jīng)_撞各位仙長,真是罪過。”
那人哼了一聲,說道:“此處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誰信你路過?敢情你是那妖道的同謀。”
妖道?我爸?我連忙問:“前輩說的妖道是誰???我從未聽過?”我希望套出點我爸的信息。
那老道士擺了擺手,阻止了那個中年道士,說道:“道友,看你使得一手好符箓,手抓桃木劍,想必也是我道中人。你來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一口咬定就是路過。那個中年道士怒道:“看來不用點手段你是不會說真話了!你想清楚,我這手段可是直接把你三魂七魄抓出來拷問,一個不小心下手重點,弄傷了魂魄,你這輩子就準備做個傻子吧!”
拷問魂魄?我聽說如果有人死后不久,有道家大拿是可以聚斂未散的魂魄。不過從活人身上抓出魂魄來拷問這一說當真聞所未聞!這人吹大了吧?嚇唬我!
見我仍死口堅持,那個老道士點了點頭,中年道士得到了應允,就念動口訣,雙手虛空向我一抓,一股無法抵擋的吸力瞬間吸住了我。我只覺渾身一輕,靈魂就要被這吸力引出一般。大吃一驚,世上竟真還有這等術法?
自然反射之下,我丹田氣海生出一股龐大的力量,死死扯住要出竅的魂魄。那中年道士見一吸失手,一個大喝,扎了個馬步,雙手又是虛空一抓,比剛才那股吸力更大一倍的力量猛然而至。我拼盡全力才能抵擋剛才那一吸,這時對方力道突然加大,我是萬萬抵擋不過。
我全身直冒冷汗,魂魄抽離身體的那種空虛感越來越大,腦海幾乎一片空白。千鈞一發(fā)之時,腦海中忽然金光一閃,硬生生沖開了壁障一樣,一個洪荒般的意志在腦袋中響起:宵小,找死!
這一響之下,我的魂魄忽然得到了加持一般,重回身體里。啊的一聲慘叫,那個中年道士卻口噴鮮血,跌倒在地上生死未卜。我莫名奇妙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那老道士見中年道士口噴鮮血倒地,也是心神大亂,蹲下去一搭脈搏,竟然留下眼淚來。莫非那個道士死了?老道士站起來,用衣袖抹抹眼角,嘴唇蠕動,像是在念咒。
咒聲一停,那個中年道士身體里升起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大叫一聲:我不甘??!然后越來越淡,最后變得透明一樣,唉的一聲嘆息,消失在虛無里。
這個人的靈魂竟然連輪回之道也沒入,直接魂飛魄散,只留下了地上一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