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大廳轉(zhuǎn)了一圈,又進(jìn)了里面的側(cè)室,這里是兩間相套,外面是吃飯的小廳堂,里面是做飯的廚房,看樣子很長時間沒人用了,清鍋冷灶,不過收拾得倒是很干凈。
一樓沒什么可看的,我們直接上了二樓。二樓樓梯入口處是個會客廳,幾個人正坐在那里抽著煙竊竊私語,情緒看起來比較激動,我聽了幾耳朵,他們在討論購買范雄畫作的事宜。
范雄在業(yè)內(nèi)是小有名氣的藝術(shù)家,她的作品在國內(nèi)影響力不大,不過非常受國外收藏家和愛好者的歡迎。她這一死,所有的作品出售,吸引了一批嗅覺靈敏的畫商。
這里人很多,也沒人注意到我們,我和解鈴溜溜達(dá)達(dá)往里走。再往里是范雄的工作畫室和住宿的臥室。走在走廊的時候,解鈴拉住我,指著墻上一張照片說:“你看。”
我掃了一眼,立時就吸引住了。照片的背景就在這棟樓的一樓大廳,主體是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在身后。坐著的那位是范雄,而站著的那位,是個長發(fā)飄飄很有女人味的女人,我心臟狂跳,她正是蕾蕾。
照片上的這兩個人神態(tài)都很奇怪,有種不自然的嚴(yán)肅,尤其蕾蕾,甚至有些木然。只有心如死灰的人才能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這個女人眼熟啊,不就是范雄畫作《圖書館》的女主角嗎,她們關(guān)系好像很親密。”解鈴說。照片里,兩個女人的手輕輕握在一起。這種握法實在讓人不舒服,因為她們是十指相扣。
如果不是戀人,是不會用這種指頭交叉富有很強曖昧和性暗示的握法。
“范雄果然是個拉拉。”解鈴說。
看著這張照片我心里很不舒服,蕾蕾一直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我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成了圣姑對我的賜贈??涩F(xiàn)在一看,這個蕾蕾居然和范雄還有一腿。讓一個女人給我戴了綠帽子,這事聽起來都他媽邪性。
話又說回來,這個蕾蕾到底是什么人?我心里畫魂,她幾次出現(xiàn)都神出鬼沒,如風(fēng)一樣神秘。我懷疑這個女人可能已經(jīng)死了,來找我的,只是她的陰魂。
我們順著走廊來到盡頭,這里鎖著門,上面有個標(biāo)牌,寫著“畫室”。解鈴順手推了推,鎖著門。
我們又推其他門試試運氣,無一例外都上著鎖。解鈴道:“看樣子,只能晚上再來了。”
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我聽出來,他這是想做梁上君子,晚上偷著進(jìn)。
解鈴告訴我,他要下樓去看看,再找找線索。我心里有事,沒有跟下去,而是在二樓找個地方隨便坐著。會客廳的那些人,還在專心討價還價,沒人看我。我接了杯水,剛喝了一口,忽然發(fā)現(xiàn)走廊有道門,輕輕開了一條縫隙。
我疑惑,那道門剛才推過了,沒推動,應(yīng)該是鎖的,現(xiàn)在怎么開了?
沒人注意到這邊,我悄悄走過去,順著門縫往里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F(xiàn)在是大白天,不至于鬧鬼吧,我順手把門推開。這里應(yīng)該是一間雜貨室,擺放著一些廢棄的桌椅還有畫筆草圖廢紙之類,充斥著陳年顏料的味道,有點熏人。
房間不大,一眼就能看透,空無一人。這就奇了。我走進(jìn)房間,把門帶上,一步一步往里進(jìn)。
這房間有個很大的承重墻,造成拐角,我拐過去才發(fā)現(xiàn),居然有一架木梯搭在墻上。順著木梯抬頭看,天花板處,居然開了一道暗門。
房間里光線很差,有些陰森,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想上去看看。扶著木梯,我爬了上去,從暗門里探出頭去,看到四周黑糊糊的,這里應(yīng)該到了閣樓。
看了幾眼,沒看到什么東西,我有點害怕,便想回去,就在這時,一束閃耀的手電光在遠(yuǎn)處滑過。
我看到手電光閃動,心里就是一動。本來還想找解鈴,可此時打消了這個念頭。我總覺得圣姑是屬于我個人的隱私秘密,解鈴還是不知道為妙。
我雙手撐住邊緣,一縱身上了閣樓。這里有股霉變之氣刺鼻撞腦,黑森森一片,我瞇起眼睛,憑借微弱的光線,向著剛才手電滑過的方向慢慢走去。走了兩步,我忽略了一件事情,閣樓是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全是梁檁榫卯,踩上去咯吱咯吱帶響,就算我放輕腳步,聲音還是傳了出來。
黑暗中傳來一個女人聲音:“誰?”
隨即一束光照了過來,光亮非常刺眼,我眼睛一時無法適應(yīng),趕緊用手遮住:“別慌,是我。”
“你是誰?”
模模糊糊中,我看到一個短發(fā)女人,半蹲著慢慢走過來。我揉揉眼,好半天才適應(yīng)光亮,慢慢看清眼前女人的長相。我嚇得魂兒都快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下面的地板發(fā)出“咯吱”特別刺耳的聲音。
“喂,穩(wěn)著點,你別把天花板坐塌了。”她說。
眼前的這個女人,正是范雄畫中那個神秘至極的蕾蕾。
她摸著自己臉,看著我驚駭?shù)纳袂?,疑惑地說:“我長得很嚇人嗎?”
“蕾蕾?”我嘗試著叫了一聲。
“你認(rèn)識我姐姐?”她說:“我不是黃蕾蕾。你到底是誰?”
我快速眨著眼,仔細(xì)看看她,她還真不是蕾蕾。蕾蕾是長發(fā)的,而且?guī)状螐暮竺鎿肀?,那是一種很獨特的感覺,確實不像眼前這個女人。
“這個故事很復(fù)雜。”我說:“那你是誰?”
那女人沒理我,手里好像拿了一本厚厚的牛皮筆記本,她走過我身邊,那意思要從閣樓下去。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她驚叫一聲,怒道:“你干嘛?”
“你拿的什么,我看看。”我說。
“不用你管,這是我姐姐的東西。”她開始掙扎。
我看的就是你姐姐的東西!我一直對蕾蕾很疑惑,她到底是人是鬼,現(xiàn)在終于有了線索,豈能放過。這女人別看小辣椒一樣,可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我稍稍一扭她的腕子,那筆記本登時落在地上。
她手疾眼快用另一只手去搶,她快我更快,一把抄在手里。
我背過身,擋住她的抓撓,湊到微弱的光線下看,筆記本很厚,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鋼筆字:陰間筆記。
這字我認(rèn)識,絕對是范雄的筆跡。我翻到下一頁,頁面上寫著一句話:死亡,是永遠(yuǎn)的終結(jié),還是另一段生命的開始?
我心怦怦跳,這里肯定記載著范雄很多的秘密,我迫不及待要翻開下一頁,這時手腕一陣劇痛,這個女人居然上嘴咬了我一口。我疼得大叫:“你屬狗的?”
“誰讓你搶我東西?”她氣急敗壞。
“這是你的東西嗎?這是范雄的筆記,和你姐姐有一毛錢關(guān)系?再說了,你說你是蕾蕾的妹妹,誰能證明,身份證帶了嗎,我看看。”
“那你又是干什么的?”她說:“你就是個強盜,小偷。”
“切,報警抓我吧。”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定決心,這本筆記絕對不能外流。這么隱秘的資料,就算日后傳出去,我也得過第一手。
我沒理她,自己都覺得奇怪,以往如果看到這么漂亮的女孩,我肯定唯唯諾諾,她讓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現(xiàn)在哪來的勇氣,居然都能當(dāng)面調(diào)戲了。
她剛剛是從閣樓深處出來的,想來那里應(yīng)該還有好東西,我再搜搜。我貓著腰往里走,沒走兩步,忽然聽到后面有哭聲,回頭看,那個女孩干脆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哭得泣不成聲。
我動了惻隱之心,又走了回來,說道:“有什么事咱們好商量,你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信任你嗎?你知道嗎……”她抬起滿是淚痕的雙眼看我:“我姐姐死得很冤,我就這么一個親姐姐,我一直在調(diào)查她的死因。”
我坐在她的旁邊,猶豫一下,慢慢說道:“我和你說個秘密。”
她看我。
“就在最近,我見過你姐姐幾次,她的……她的狀態(tài)很不正常,我也在找她的線索。”
她一把抓住我,擦擦臉上的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先答應(yīng)我,不能說出我的這個秘密。另外,我們信息共享,你要對我坦誠。”我說。
她急切地說沒問題,這時我手機突然響了,我手忙腳亂接通,里面?zhèn)鱽斫忖彽穆曇簦?ldquo;你小子跑哪了?”
我隨機應(yīng)變:“我在廁所。”
“在廁所?我怎么聽到你的鈴聲從天花板傳出來。”
我頓時張口結(jié)舌,趕緊道:“聽錯了吧,我馬上出來。”趕緊掛了電話。我看著眼前的女孩,一字一頓道:“我的秘密,你尤其不能對電話里這個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