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幾個瘟種！差點害死老爺我！好在跑得快！”他用力捏了一把粉頭的腰肢，引得對方一陣嬌呼，“府尊大人手令如山，我能怎么辦？總得有人去填那個坑！那些個窮骨頭，命賤，干活慣了，死了也是他們的命數(shù)！爛在城外正好，省得晦氣！”他抓起一塊燒雞腿，狠狠咬了一口，油脂順著嘴角流下，“還想進城？做夢！封得死死的！讓他們自生自滅！”

就在這時

“嘩啦?。?！”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

緊閉的雕花木窗如同被攻城錘擊中，瞬間粉碎！木屑、碎紙、斷裂的窗欞如同暴雨般激射進房間！

一道黑影，裹挾著門外凜冽的寒風(fēng)和濃重的血腥氣，如同從地獄最深處掙脫而出的兇獸，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狂暴殺氣，撞破窗欞，悍然闖入！

燭火被這突如其來的勁風(fēng)撲得劇烈搖曳，光影瘋狂跳動，將闖入者猙獰的身影投射在墻壁上，如同放大的鬼魅！

孫定臉上的潮紅和松弛瞬間褪盡，只剩下極致的驚駭！他猛地推開懷里的粉頭，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動作快得不像他那個年紀和體型應(yīng)有的敏捷。他看清了來人——是林沖！那張布滿血污、眼神如同萬年寒冰的臉！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孫定甚至來不及思考林沖是如何找到這里的，他的手閃電般探向腰間——那里別著他時刻不離身的硬木短棍！

然而，他的動作快，林沖的動作更快！

如同一頭蓄勢已久的獵豹，林沖落地幾乎沒有任何停頓，腳下一蹬，身體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帶著一股撕裂空氣的惡風(fēng)，瞬間跨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只鐵鉗般的大手，帶著冰冷的殺意和無法抗拒的力量，精準無比地扼住了孫定剛剛抬起的喉嚨！

“呃！”孫定所有的動作戛然而止。短棍只抽出了一半，便無力地垂落。他被那只手扼著喉嚨，硬生生從地上提了起來！雙腳離地，徒勞地蹬踏著。肥胖的臉頰瞬間漲成豬肝色，眼球因窒息而可怕地向外凸出，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嘶鳴。濃烈的酒氣和恐懼的騷臭味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

旁邊的粉頭發(fā)出一聲短促到極致的尖叫，隨即兩眼一翻，軟軟地癱倒在地，徹底嚇暈過去。桌上的杯盤被孫定掙扎的腳踢翻，油膩的燒雞和鹵味滾落一地。

林沖的臉幾乎貼到了孫定因窒息而扭曲變形的臉上。他的呼吸粗重，噴出的氣息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殺意。那雙深陷的眼窩里，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只有一片燃燒的、毀滅性的虛無。他的聲音低沉嘶啞，如同兩塊生鐵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冰碴：

“錢！”

“藥！”

孫定凸出的眼球里充滿了血絲和極致的恐懼。他徒勞地抓撓著林沖扼住他喉嚨的鐵腕，卻如同蚍蜉撼樹。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他。求生的欲望讓他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他用盡全身力氣，顫抖著手指向自己腰間掛著的一個鼓鼓囊囊的青色錢袋，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林沖的目光如刀，掃過那錢袋。扼住喉嚨的手略松了一線。

新鮮的空氣涌入肺部，孫定劇烈地咳嗽起來，涕淚橫流。趁著這瞬間的喘息，強烈的恐懼瞬間被一種色厲內(nèi)荏的瘋狂所取代！他看清了林沖滿身的血污（來自淤泥？還是殺戮？），想到了自己督學(xué)的身份，想到了府尊大人的威勢！一股扭曲的勇氣支撐著他，他嘶聲尖叫起來，聲音因為恐懼和窒息而尖銳變形，充滿了惡毒的指控：

“林沖！你……你敢！你搶官銀！襲擊朝廷命官！你……你死定了！府尊大人……咳咳……饒不了你！誅你九族！！”他一邊尖叫，一邊瘋狂地扭動身體，試圖去抓腰間另一個不起眼的、縫在腰帶內(nèi)側(cè)的暗袋！那里，似乎藏著比錢袋更重要的東西！

就在孫定的指尖即將碰到暗袋的瞬間

林沖扼住他喉嚨的手猛地收緊！將他后面所有的威脅和尖叫都掐斷在喉嚨里！同時，另一只手如同鐵爪般探出，精準地扯斷了孫定腰間的青色錢袋，并順勢粗暴地撕開了他腰帶內(nèi)側(cè)的暗袋！

“嗤啦”

一張折疊起來的、蓋著鮮紅府衙大印的公文紙，隨著暗袋的破裂，飄落了出來，落在油膩的地板上。

林沖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瞬間釘在了那張公文上。公文的一角攤開著，露出幾行熟悉的、冰冷的字跡，尤其是那四個朱砂寫就、力透紙背的大字：“唯爾是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孫定凸出的眼球里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雞一般的聲響。

林沖扼住孫定喉嚨的手，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松開。

孫定如同破麻袋般摔落在地上，捂著脖子，貪婪地、劇烈地咳嗽喘息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他以為威脅起了作用，眼中閃過一絲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怨毒，掙扎著想爬起來。

然而，林沖并沒有看他。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身。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僵硬的滯澀。他的目光，從地上那張刺目的“唯爾是問”的公文上抬起，越過地上油膩的燒雞鹵味，越過嚇暈的粉頭，最終，落在了墻角那里倚著一根客?；镉嬘脕眄旈T閂的、手臂粗細、一人多高的沉重硬木杠子。

他的嘴角，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不是笑，那是一種肌肉扭曲形成的、充滿了無盡嘲諷和荒誕意味的冷笑。一個干澀的、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也蔑視一切的虛無，輕輕響起：

“命……官？”

話音落下的瞬間——

林沖動了！

他的身體猛地繃緊，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爆發(fā)出遠超他此刻傷疲之軀應(yīng)有的力量和速度！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瘋虎，一步跨到墻角，單手抄起了那根沉重的硬木杠子！杠子入手沉重冰冷，粗糙的木紋摩擦著他掌心的傷口，帶來一陣刺痛，卻更激起了毀滅的欲望！

他雙手握杠，腰身如同繃緊的弓弦般猛然發(fā)力扭轉(zhuǎn)！杠子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沉重而短促的、令人心悸的嗚咽風(fēng)聲！

目標，正是地上那個剛剛掙扎著半坐起來、臉上還殘留著劫后余生表情的孫定！

孫定臉上的狂喜和怨毒瞬間凝固，被一種極致的、無法理解的恐懼所取代！他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完整的驚呼，只看到那根帶著死亡陰影的粗大黑影，在他驟然放大的瞳孔中，無限逼近！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也恐怖到極致的巨響，猛然炸開！

那不是敲擊，那是砸擊！是積蓄了半生屈辱、絕望、憤怒和所有被蛀空的靈魂力量的總爆發(fā)！

硬木杠子的頂端，結(jié)結(jié)實實、毫無保留地砸在了孫定那顆油光光、充滿了算計的腦袋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