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某些連引氣入體都費勁的‘天才’,去了萬獸谷,別說獵取內(nèi)丹了,估計連只兔子都打不過。”“哈哈哈!說不定還會被嚇得尿褲子,哭著喊著要回家找爹娘呢。”“依我看啊,他們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雜役房劈柴、喂豬比較安全。萬獸谷那種地方,可不是他們這種‘濫竽充數(shù)’的廢物該去的。”
刺耳的嘲笑聲再次響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刻薄和惡毒。他們幾乎是指著鼻子罵阿塵和靈草是廢物,是去送死的。
阿塵的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他猛地抬起頭,想要反駁,想要怒吼,但話到嘴邊,卻又被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堵了回去。是啊,他們說得沒錯,以自己現(xiàn)在的實力,去了萬獸谷,又能做什么呢?連最基礎的法術都不會,難道真的像師父說的那樣,用打鐵的蠻力去砸妖獸嗎?
靈草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死死地抓著阿塵的胳膊,仿佛這樣能汲取一點力量。她害怕,真的害怕。萬獸谷,那里面可都是真正的妖獸??!比青石鎮(zhèn)遇到的黑鱗蠻牛還要厲害得多,他們?nèi)チ?,真的能活著回來嗎?/p>
巨大的壓力如同山一般壓在兩人心頭。放棄嗎?就這樣承認自己是廢物,承認自己沒資格參加試煉,然后繼續(xù)忍受無休止的嘲笑和欺凌?
不!
就在兩人幾乎要被絕望淹沒的時候,耳邊卻仿佛又響起了師父那懶洋洋卻又帶著深意的話語:“石頭怎么了?小草怎么了?”
是啊,石頭怎么了?小草怎么了?
阿塵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梁,迎著墨羽和那些嘲笑的目光,雖然聲音還有些顫抖,卻異常堅定地說道:“誰說我們不去?這萬獸谷試煉,我們……參加定了!”
靈草也抬起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用力點頭:“嗯,我們參加。”
他們的聲音不大,卻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顆石子,讓周圍的嘲笑聲為之一滯。
墨羽臉上的譏諷笑容僵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陰冷和不屑。他冷哼一聲:“不自量力,既然你們自己找死,那就別怪別人了。”他不再理會這兩個在他看來如同螻蟻般的存在,轉(zhuǎn)身帶著跟班離去。只是在他轉(zhuǎn)身的剎那,那眼中一閃而過的陰狠,似乎預示著,這次萬獸谷試煉,對阿塵和靈草來說,絕不僅僅是一場簡單的成績考驗。
當天晚上,破舊的小院里。
阿塵和靈草將決定參加試煉的事情告訴無為散人。
無為散人正躺在大青石上,一邊喝酒,一邊看著天上的月亮,聽完后,只是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師父,您不反對嗎?”阿塵有些忐忑地問。萬獸谷那么危險,他以為師父會阻止他們。
“反對?為什么要反對?”無為散人反問,“溫室里的花朵,長得再嬌艷,也經(jīng)不起風雨。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去遛遛才知道。”
“可是,我們實力這么差。”靈草小聲說,還是有些擔心。
“實力差,就不能去看看了?”無為散人坐起身,目光難得地變得認真了一些,他看著兩個因為焦慮而顯得有些惶恐的孩子,緩緩說道:“試煉,試煉,重要的不是結(jié)果,是那個‘試’字。去看看,看看真正的妖獸是什么樣子,看看別的弟子是怎么應對的,看看你們自己,在面對危險的時候,會做出什么反應。”
他頓了頓,又恢復了那副懶散的樣子,擺擺手:“行了,別患得患失的。去就去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記住一點,”他的聲音飄飄忽忽地傳來,“守住本心,量力而行。打不過,就跑。跑不過,那就自求多福吧。”
說完,他又躺了下去,繼續(xù)喝酒看月亮,不再理會他們。
雖然師父的鼓勵方式還是那么“不靠譜”,甚至最后還來了句“自求多福”,但阿塵和靈草的心,卻奇異地安定了下來。
“守住本心,量力而行。”阿塵默默念著這八個字。
“嗯,我們一定會的。”靈草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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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沉悶而富有節(jié)奏的撞擊聲,在青云門外門那片破舊小院后的荒山密林中回蕩。阿塵赤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在林間斑駁的陽光下閃爍著汗水的光澤。他手中緊握的,不再是那根燒火棍,而是一柄沉重的、他從雜役房“借”來的鈍口砍柴斧。他并沒有砍樹,而是將一塊半人高的、布滿青苔的頑石當作了假想敵,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師父教導的那個看似笨拙的“打鐵”動作——沉腰、轉(zhuǎn)胯、發(fā)力,將全身的力量凝聚于一點,通過斧頭傳遞出去。
每一次揮擊,都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在頑石上,震得地面都微微顫動,留下一個淺淺的白印。汗水順著他的額角、脊背肆意流淌,呼吸粗重如風箱,但他眼神專注,仿佛眼前這塊頑石就是萬獸谷中最兇猛的妖獸,是他必須跨越的障礙。
距離萬獸谷試煉只剩下最后五天了!自從上次被墨長老當眾羞辱,又被墨羽等人譏諷為“送死”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緊迫感和不甘心,像鞭子一樣抽打著阿塵。他知道自己底子差,法術幾乎為零,唯一能依靠的,似乎就是這身蠻力和師父教的這套“笨”法子了。所以他除了完成必要的雜役,幾乎所有時間都泡在了這后山,瘋狂地錘煉著自己的力量和那種奇特的專注感。
不遠處,一塊相對平坦的草地上,靈草也正全神貫注地忙碌著。她面前鋪著一塊干凈的麻布,上面分門別類地擺放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植物——有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深紫色葉片,有帶著細密絨毛的白色小花,有黏糊糊的樹膠,還有一些被搗碎成粉末的根莖。
她的小臉上沾了些草屑和泥土,顯得有些滑稽,但眼神卻異常認真。她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細木棍,將幾種不同顏色的粉末按照某種比例混合在一起,嘴里還念念有詞:“三份刺鼻草,兩份麻麻花,一份癢癢根……嗯,這個比例應該能讓妖獸的鼻子難受一陣子。”
她也在為試煉做準備。既然法術不行,她就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唯一擅長的東西——草藥上。這一個多月來,在無為散人那“看草不是草”的古怪教導下,她對后山這些“凡俗”草木的特性,有了遠超普通藥農(nóng)的理解。她發(fā)現(xiàn),很多不起眼的雜草,雖然不能入藥治病,卻有著各種奇特的功效——有的氣味能驅(qū)趕蟲蛇,有的汁液帶有麻痹效果,有的粉末則能強烈刺激口鼻。
“師父,您就不能教我們點厲害的法術嗎?哪怕是最簡單的‘火球術’也行?。」饪吭沂^和認雜草,進了萬獸谷,我們怎么打得過那些妖獸啊?”阿塵終于累得癱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忍不住又一次向旁邊樹蔭下躺著喝酒的無為散人抱怨。
靈草也停下手里的活計,期待地看向師父。是啊,試煉在即,師父難道就沒什么“壓箱底”的絕活傳授給他們嗎?
無為散人掀開眼皮,懶洋洋地瞥了他們一眼,拿起酒葫蘆灌了一大口,才慢悠悠地說道:“法術?哼,就你那比豬還笨的靈力操控,給你火球術,你是想把整個萬獸谷都點著了,還是想先把自己烤成乳豬?”
阿塵被噎得滿臉通紅,卻無法反駁。
“至于你這丫頭,”無為散人又看向靈草,“你倒是對草木有點親和力,可你那點微末靈力,催生個狗尾巴草都費勁,還想學什么厲害的木系法術?別到時候妖獸沒打著,自己先被蔓藤纏死。”
靈草也沮喪地低下了頭。
看著兩個垂頭喪氣的徒弟,無為散人嘿嘿一笑,忽然坐了起來:“不過嘛,法術不行,不代表就只能等死。這世上的道理,有時候比法術還好用。”
“道理?”阿塵和靈草都愣住了。
“對,道理!”無為散人指了指周圍的地形,“比如說,這萬獸谷,地形復雜得很。你們進去之后,是傻乎乎地在大路上走,等著妖獸來找你們,還是懂得利用這些山坳、密林、溪流來隱藏自己,節(jié)省體力?”
他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扔向不遠處的一片陡坡:“看到那片坡了嗎?如果被妖獸追,往上跑是找死,但如果懂得借助坡勢,往下翻滾,是不是就能暫時擺脫?”
他又指了指頭頂?shù)奶枺?ldquo;還有這天時。什么時候陽光最烈,大多數(shù)妖獸會躲起來休息?什么時候是黃昏,夜行妖獸開始活動?這些,難道不需要動腦子?”
阿塵和靈草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東西,教導執(zhí)事可從來沒講過。
無為散人又看向靈草面前的那些草藥:“還有你這些寶貝疙瘩。別總想著怎么弄出厲害的毒藥,有時候,一點點簡單的東西,反而更管用。”
他隨手拿起幾株草藥,三下五除二地揉搓在一起,遞給靈草:“喏,這是‘清風草’、‘止血藤’和‘驅(qū)蟲蘭’。按一比一比一的比例搗碎,混合均勻。弄點在身上,能防蚊蟲叮咬;如果不小心被劃傷了,敷在傷口上,能快速止血,還能防感染。簡單吧?實用吧?”
靈草接過那混合物,聞了聞,一股清涼中帶著點澀味的氣息,確實比她自己瞎琢磨的那些“猛藥”要平和得多,但似乎真的很有用!
“至于妖獸,”無為散人打了個哈欠,“萬獸谷里的妖獸種類不少,但外圍大多是些低階的。比如那‘獠牙野豬’,看著兇,其實就是皮糙肉厚,弱點在眼睛和腹部。還有那‘三眼花豹’,速度快,爪子利,但性子謹慎,喜歡偷襲,只要保持警惕,提前發(fā)現(xiàn),它多半會自己退走。”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常見低階妖獸的習性和大致弱點,雖然說得顛三倒四,不成系統(tǒng),但阿塵和靈草卻聽得格外認真,牢牢記在心里。這些來自師父的、看似“普通”的指點,卻像是一盞盞小小的燈籠,在他們迷茫的心中,照亮了一條不同于純粹依靠法術的、似乎可以嘗試的道路。
接下來的幾天,阿塵和靈草的訓練重心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阿塵不再是一味地追求力量的爆發(fā),而是開始結(jié)合師父說的地形,練習如何在移動中保持力量的凝聚,如何在奔跑、閃避中尋找最佳的發(fā)力時機。他開始在林間穿梭,模擬被追逐時的翻滾、跳躍,嘗試將那“打鐵”的勁力,融入到每一次格擋、每一次反擊的可能中。他發(fā)現(xiàn),當他不再僅僅關注力量本身,而是關注身體與環(huán)境的結(jié)合時,他那凝實的力量似乎變得更加“活”了。
靈草則不再沉迷于研究那些氣味刺激的“攻擊性”草藥,而是開始大量收集師父提到的那幾種實用草藥。她用石杵和石臼,小心地將它們搗碎、晾干、混合,然后學著藥廬孫老的樣子,用蜂蜜或清水,將一部分藥粉搓成一個個指甲蓋大小的棕黑色小藥丸,方便攜帶和使用。她還準備了好幾個小布袋,將止血粉、驅(qū)蟲粉、還有她之前研究的那些刺激性粉末,分門別類地裝好,系在腰間。
他們在后山找了個更偏僻的山谷,開始進行模擬訓練。
“阿塵哥哥!左邊!那棵大樹后面可以藏!”靈草指著一處方向。阿塵立刻一個翻滾,借助樹干隱蔽身形,同時調(diào)整呼吸,做出戒備姿態(tài)。
“靈草!如果我被纏住了,用那個‘癢癢粉’,記得別對著我撒!”阿塵一邊揮動斧頭劈砍著空氣,一邊提醒。“知道啦!”靈草緊張地攥著一個小布袋,點了點頭。
他們互相配合,一個扮演妖獸,一個負責應對,雖然笨拙,卻也漸漸有了一些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