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龍喝了口茶水:“但我不像她,我不會亂嚷嚷說她有可能殺了自己的媽媽。不過,說到因財殺人,她不比我更有動機和理由么?姑姑活著我才會確保我的利益。她死了,曲曉美就可以不認賬了。”
他覺得自己話嚴重了,又忙糾正一下:“當然了,她老公家那么有錢,不會因為這點東西做蠢事的。我就是心里有氣,那么一說。我自己也不相信曲曉美會對自己媽媽有什么歹心。”
鄒龍一口喝完了茶水,做結(jié)論似地說:“其實啊,說到我姑姑,那么好的人,我都不相信會有人想對她下手。就一個普通老太太,又沒有多少錢,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連個仇人都沒有。你說,怎么會有人對她下毒呢?這個下毒的,不是腦子進水了,就是眼睛瞎了。”
6
葉露已經(jīng)出院,她的筆錄很簡單,一問三不知,她說自己案發(fā)那晚睡得特別熟,沒有聽見任何動靜,問到馬華蕓家人情況,她也表示自己從不對別人的家務事感興趣。
葉露丈夫郝仁作為當晚來病房的人之一,也做了一份筆錄。他的態(tài)度配合得多,努力回憶了當晚每個人的種種情態(tài),并不時加上許多自己的看法和意見,比如,那個隔壁病床的區(qū)海珠對老太太過于熱心,是不是有所圖?那個祖麗風流成性,會不會是她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被馬華蕓發(fā)現(xiàn)了,她惱羞成怒,殺人滅口?再比如說,死者女兒當晚提到離婚,會不會因為受了刺激,精神失常,遷怒了自己最親的人?
給他做筆錄的警察不得不打斷了他好幾次,提醒他只要照實說就是,不要當這是寫偵探小說前的構(gòu)思暢想,郝仁才收斂了些。
葉露出院的時候,跟老公郝仁仍有些不痛快,她要娘家人開車接了她直接回娘家去了,郝仁給她收拾衣物行李,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祖麗也快出院了,她自39床出事后就一直有些恍惚,常常會坐在窗口發(fā)呆。不知是不是小郭工作又忙起來,他做過筆錄后,就沒有再來過醫(yī)院。
區(qū)海珠比祖麗手術晚,卻比祖麗手術恢復快,醫(yī)生同意她可以跟祖麗一起出院,相比祖麗的悵然若失,區(qū)海珠的傷心更明顯和真誠,她看著39床的空鋪,總會忍不住潮濕了眼睛。
7
刑偵支隊召開了案情分析會。
田春達把這個案子的最新進展介紹了一下,請大家討論發(fā)言。
安義刑警搶先舉手:“田隊,這個案子還是一樁謀財害命的官司,嫌疑人自然是那個樓上的值班醫(yī)生,鄒龍。各項證據(jù)都指向他,動機,作案條件,案發(fā)后反應……如果不是他,那種種證據(jù)指向一個人的情況也太巧合了。”
向海洋刑警不同意:“剛才田隊也說了,鄒龍不應該是盼著老太太速死的那個人,老太太速死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他本來再用些功夫,就能取得馬家那幾件古董了,可意外一發(fā)生,他就得跟與他關系不好的曲曉美爭財產(chǎn),這把握可小了很多。”
安義說:“我考慮的是另外一個可能:也許鄒龍覺得,對付自己的姑姑才會是把握更小的那個。他知道姑姑最疼的當然是自己的女兒,寧肯得罪侄子也不會讓女兒受委屈。他在馬華蕓臨睡前不是又來過一次嗎?也許在那次談話中,馬華蕓透露的消息讓他絕望了。”
向海洋搖搖頭:“為了二十來萬就殺人?他可是個外科醫(yī)生,只要再等個二三年,自己也能攢這些錢。對他來說,這個作案成本也太高了。”
安義說:“也許他惱羞成怒了,是沖動犯罪。”
向海洋說:“沖動犯罪會提前準備好氰化-鉀溶液和注射器嗎?”
田春達點點頭:“說到氰化-鉀溶液和注射器,這個是蓄謀作案的一個重要佐證。”
郝東低沉地說:“蓄謀作案?對一個來日無多的病重老婦人?田隊,有沒有誤殺的可能?”
安義和向海洋都點頭:“嗯,這的確是個不容忽視的可能。”
田春達卻若有所思地說:“誤殺——對最里側(cè)的床位來說,是不是有點牽強?弄錯三十八和三十七床還有情可原,最里側(cè)和靠門的位置不太可能吧?”
大家互相看看,孟曉春說:“嗯,的確是——馬華蕓臨窗的位置確實不容易弄錯……”
郝東說:“那這個案子就太奇怪了,一個病房住的四個人我們都調(diào)查過,的確是萍水相逢。她們在這幾天時間里,能形成什么深仇大恨,以致到殺人的地步?”
田春達:“病房里的四個人?不,我們的范圍要擴大,那四個病人的家屬呢?醫(yī)生和護士呢?他們都有作案條件。”
韓光說:“醫(yī)院規(guī)定,晚上十點前就清理家屬出去了,他們怎么會在醫(yī)院里?”
田春達說:“醫(yī)院的管理有漏洞,我查看過了,醫(yī)院每層走廊盡頭都有個公共衛(wèi)生間,里面都是小隔間,可以藏人;每層還有個公共設備室,擺放了冰箱、微波爐和雜物什么的,角落的櫥柜后面都可以藏人,任何人都可以伺機藏起來,等夜深人靜后出來作案,第二天一早再混在人群中出去。”
田春達又說:“住院部原本有監(jiān)控錄像設備的,電梯、走廊和值班吧臺上都按了監(jiān)控攝像頭,只是這一個多月壞掉了,醫(yī)院拖著沒去修,否則,我們的案子要好查得多。醫(yī)院大門口的監(jiān)控錄像倒是好的,可惜進出大門的都是車輛居多,還有很多出租車和外地牌照的車輛,要想查清這些人的進出記錄,只怕還得需要不少時間。”
安義搔搔頭:“這個案子還真是復雜。每個人好像都沒有可能殺害馬華蕓,可每個人都似乎有作案條件,要用排除法破案,只怕很難。”
田春達看著孟曉春:“你是給那些病人和家屬做筆錄的,你覺得她們中有沒有讓你覺得有可疑之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