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
原本還和我打笑的二寶和神情放松的三叔,此刻皆是一臉緊張地看著我。
方才我成功解除尸斑的一刻,病房內(nèi)洋溢著輕松愉悅的氣氛。
如今隨著舅公的離開,這里的一切都顯得如此冰冷。
我的臉上已經(jīng)麻木,眼神空洞,看不出絲毫情緒。
然而我依然還緊緊握住舅公那只干枯的手。
即使銳利的指甲將我手臂上抓出幾道血痕,我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二寶猶豫了下,還是決定開口:
“要不你再打我一拳?我說好要幫你守住我們舅公的,結(jié)果卻。”
二寶聲音悲傷,話說到一半,他再也說不下去。
“這都是因為我,要不是因為我去了九農(nóng)坡,違背了規(guī)矩。
舅公也不會變成這樣。二寶,你不用安慰我。”
我回過神來,依然握著舅公的手。
上面還帶著些許溫?zé)帷?/p>
不敢想十幾分鐘前還在和我說笑的人。
這一刻竟然就離開了。
明明之前我還打算我們老少爺們兩個繼續(xù)相依為命。
……
和三叔他們處理好我舅公的身后事后,我還是回到了鋪子里面。
不知道為什么,處理后事的全程里,我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
二寶倒是在旁邊哭得不能自已。
我知道他在自責(zé)。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心里比他還要自責(zé)。
不過斯人已逝,我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好好打理舅公剩下的鋪子。
還有就是。
一輩子都不能再上九農(nóng)坡那個鬼地方。
話雖如此。
每次到了半夜,我依然還是能發(fā)現(xiàn)自己在往九農(nóng)坡那個龍脊口的方向走。
起先我以為臟東西還沒有除干凈。
但是照著鏡子看了半天,看不出絲毫異常后。
我才逐漸接受,這可能是之前留下來的病根。
不過區(qū)區(qū)夢游,有什么的。
很快我就放下心來。
然而我的好兄弟二寶看向我的目光卻變得越來越欲言又止。
又在二寶眼神復(fù)雜地盯著我,張了張嘴最后什么都沒說的時候,我忍不住了:
“二寶,你要說啥,痛快說,大老爺們有什么事情支支吾吾的?”
我邊打掃著店里衛(wèi)生,邊不耐地開口。
一天兩天也還好。
但是十來天,二寶都這么詭異地盯著我半天,又好久不說話。
真是把我惹急了。
“星辰,你要不要和我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二寶神秘兮兮的,見被點破,干脆開口。
我立馬舉起手擋在胸前,一臉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我告訴你,我倆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千萬不要打我的歪主意。
我的腰子不值錢的。”
“你在想什么!我要你腰子干啥!”
“難道是……”我的目光向下轉(zhuǎn)移。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就是感覺這里有點無聊,想出去走走不行嗎!”
二寶被我說得氣急,快速反駁道。
“我覺得還好啊。留在這里,每天開開店,沒有客人就關(guān)門。挺輕松的。”
我神色自若地回答著。
說這話的時候,我恰好抬頭瞥見擺在店子墻上的舅公遺像。
迅速移開了眼,眼底的悲傷無法掩蓋。
“我說我覺得有點無聊,你管那么多呢?
是不是好兄弟,是兄弟就陪我出去走走。”
二寶語氣堅決。
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堅定地維護(hù)自己的想法。
一時間對他想要出去走走的念頭產(chǎn)生了其他懷疑。
“你,難道是在外面談女朋友了?”
“沒有啊,干啥這么說。”
“那你非拉著我出去干啥,你也不是那種喜歡旅游的人啊。”
“……”
二寶沉默了下,見我越來越懷疑,最后才語重心長地開口:
“好吧,那我實話實說了。你還記得我們初中時候的班花小美嗎?
人家現(xiàn)在要結(jié)婚了,在梧城準(zhǔn)備婚禮。我想去看看。”
說著,二寶臉上當(dāng)即涌上濃濃的悲傷。
見他一臉悲痛,我也明白了。
抬起手拍拍他寬厚的肩膀:
“早說是這件事,這事的話,我肯定陪你去。
不過你是打算搶婚,還是干啥?”
“李星辰你大爺?shù)摹?rdquo;二寶擼起了袖子。
打趣了一會二寶,店內(nèi)的電話響了,有個單子。
和二寶說了聲后,我便拿著工具出門。
我們兩個約定好明天一早到梧城去參加婚禮。
囑托二寶和三叔說一聲,我便出門做單子了。
在我走后,二寶臉上的輕松愉快迅速卸去。
這幾天他好兄弟看上去一臉正常的。
但是二寶知道那人只是在強(qiáng)撐而已。
都說至親的離開,不是一時的暴雨。
而是一生的潮濕。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幫李星辰什么。
只能盡可能地讓他好受點吧。
我做完單子回來時,二寶便找我去挑選明天參加婚禮要穿的衣服。
他似乎把明天的出游當(dāng)成了旅行,充電寶、太陽鏡什么的都帶好了。
見此,我忍不住開口:
“你女神要結(jié)婚了,就這么開心?。?rdquo;
“你說的我哪個女神?”
……
第二天,我們兩人出門。
因為資金不足,我們決定先坐客車到梧城。
之后再在城里轉(zhuǎn)公交。
今天是二月初三,五福臨門,是個適合結(jié)婚的黃道吉日。
只不過剛一出門,天降細(xì)雨。
染黑的天穹傾壓下來,周圍平添幾分陰郁。
“是個好日子,只是可惜啊。”
我觀察著天色,然后看向了二寶。
對方神色自若,讓我不知道他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孫美美,確實是二寶初中時候的女神。
但是兩人快十年沒有聯(lián)絡(luò)了。
對方突然聯(lián)系他來參加婚禮。
怕不是想要他給份子錢?
這家伙心真大啊。
我心里暗暗稱奇,忍不住為好兄弟的愛情默哀了一會。
很快我又想到我自己的愛情還不知道在哪,我又立馬平靜了。
公交車上的人漸漸多了,交談聲也大了起來。
“壞了,我剛剛出門好像沒有帶鑰匙。等會可怎么回去呀。
陳先生他們一家還等著我回去辦他們拿東西呢。”
人聲嘈雜中,一名中年婦女的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本來只是隨便一聽。
因為我們要參加婚禮。
就算我會開鎖,我也不可能現(xiàn)在拋下二寶跑過去賺錢。
雖然,我真的有點想賺這個錢。
在我不動如山的時候,車門打開,我們和那名婦女一起下車。
下一秒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xiàn)在了我們面前。
這時旁邊的婦女也驚訝地喊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