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爸去世對你的打擊很大,但你這么做不是讓爸難堪嗎?”
“他最要面子,如果他知道他死后,你作為妻子都沒去參加他的追悼會,他肯定會怪你的。”
“這樣吧,我發(fā)一個朋友圈,就說您因?yàn)榘煮E然離世,悲痛萬分,臥病在床,才無法出席爸的追悼會。免得爸都走了,還要被人議論。”
陸淮一進(jìn)門就噼里啪啦的指責(zé)了我一大堆。
兒媳尷尬的站在一旁,笑著緩和氣氛。
她數(shù)落陸淮,“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沒看見媽的狀態(tài)很不好嗎?”
兒媳走到我身邊坐下,關(guān)切道:“媽,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紅紅的?是不舒服嗎?中午我給你點(diǎn)的外賣還放在門口的鞋架上,你是一整天都沒吃飯嗎?”
我始終沉默不語。
我的生活里有太多假象了,以至于我一時(shí)間分不清兒媳對我是真心還是假意。
她會不會也早就知道了呢?
如果她知道,那每年祭奠江婉的時(shí)候,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是可憐我,還是嘲諷我?
我的腦子一片亂。
一瞬間,我覺得四肢都在疼。
陸淮被我的態(tài)度激怒了。
他和他爸一樣,面對我的時(shí)候總是沒有耐心的。
“媽,曉月在和你說話,你聽不見嗎?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今天我和曉月在追悼會忙了一天,也不見你來幫忙?,F(xiàn)在好不容易把客人都送走了,想著回來能吃上口熱乎的飯菜,結(jié)果你飯也沒做。真不知道你這一天都在忙些什么!”
說著他走到茶幾前,隨手抓起茶幾上的信紙。
“你就忙著收拾這些破...”
他的話戛然而止。
隨即臉上浮現(xiàn)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陸淮看著我,剛才擲地有聲的氣勢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絲絲愧疚。
“你...都知道了?”
我仰頭,迎著他閃躲的目光。
嘶啞的聲音在客廳回蕩。
“知道什么?”
“我應(yīng)該知道什么?”
陸淮徹底泄了氣,他嘆氣坐在我對面的小凳子上。
“媽,爸已經(jīng)走了。這些事也是陳年舊事了,早就過去了。”
“你該往前看。”
過去了嗎?
真的可以過去嗎?
下午的時(shí)候,我不是沒想過。
可我過不去啊。
那是我的人生,整整七十年啊。
它不是七小時(shí),不是七年,它是七十年啊!
我往前看,可我的前方還有多少時(shí)日是留給我自己的呢?
我浪費(fèi)的那些時(shí)日,誰又能補(bǔ)償我呢?
一句陳年舊事,就能遮蓋他們做的所有丑事。
可我呢?
事到如今,連一個給我說對不起的人都沒了。
他們甚至還覺得我占了江婉的便宜。
搶走了江婉的愛人和兒子。
我淡然一笑,“別叫我媽。”
陸淮一愣,聲音放柔和了幾分。
“媽——”
我打斷了他的話。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媽,不是嗎?91年你爸帶你去M國陪江婉做手術(shù)的時(shí)候,你就知道了,不是嗎?”
“你和你爸一起瞞了我二十幾年,你有什么資格叫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