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微涼,褪去了一身燥熱,夜中轉(zhuǎn)金波,鍍了銀的世界,燕羽只覺心靜如止水。這樣的月夜,難怪古人要秉燭夜游。燕羽自己雖是個習(xí)武之人,不禁也有了文人雅客這心思。在竹屋外踱了幾步,只見一條曲徑幽路,看似通向山下。一時,情致所至,燕羽就隨著那小道,向下走去。來到一處,那兩旁都是平直的山欒,只看見頭頂,天若一線。燕羽本就是傷未痊愈,這一回頭看,竟走出了不少的路,當(dāng)下就兩小腿肚感到了酸意,只好順勢坐在近處的山石上。
此時,不知從何處傳來琴聲,無遏云之勢,有飄蕩之氣,燕羽只覺我心悠悠,竟不自覺循著那琴聲而去。說也奇怪,燕羽再回過神來,一線天早不在頭頂上了。再望琴聲方向,寂靜清幽,前有一湖,湖中有一亭,彈琴之人似乎就在那兒,撥弄著絲絲琴弦,那絲絲琴弦隨著燕羽的心跳,一陣陣扣著燕羽的心弦。
燕羽走至橋邊,轉(zhuǎn)念一想,難得他人有此雅致,我還是莫要去擾了人家。想著想著,腳步也停了,自己頓在那兒,神思隨著悠悠琴聲,時而飄忽,時而嫻靜。突然那琴聲一轉(zhuǎn),如琴者心聲一般,似是想到了難忍之痛,故而寄于琴聲當(dāng)中。燕羽心下一傷神,也感覺自己消失的記憶中有這么一段不可說的痛楚,等琴聲哀傷消逝時,頗感有水珠拂面,才知自己雙頰全是淚。這時只聽到一聲哀嘆,接著一句:“爹、娘、二妹。”燕羽這才意識到,彈琴之人是一位女子,當(dāng)下趕緊轉(zhuǎn)身離去,莫要讓人家誤會自己是非禮而視的小人啊。這一著急遠,沒有了來時的心境,當(dāng)下就被彈琴女郎發(fā)覺,那女郎喝一聲:“什么人在那里?”燕羽自知是逃不了了,轉(zhuǎn)身看見了從湖心亭點水而來的女郎。這女郎色賽風(fēng)花雪月,面若銀盤美玉,明眸皓齒,端的是一位美人胚子。而女郎看燕羽清秀俊俏,在蒼穹山中似乎也沒有見過,要么是新來不懂門規(guī),要么就是無恥之徒。當(dāng)下上前就擒住燕羽的肩胛骨,喝一聲:“你是誰?”燕羽吃痛道:“在……在下燕羽。我……初……初來乍到蒼穹山,還……還請師姐多多指教。”那女郎一碰到燕羽肩膀,也察覺到燕羽似乎無半點功力,嗔道:“新來的?新來的就擅犯門規(guī)!”燕羽暗想道:“看著挺好的姑娘,怎么一句話不說就動起粗來。”那女郎看著燕羽委屈皺眉的樣子,就松了手,說道:“快快回去吧,此地是我?guī)煾钢烊甘沟难诺?。若讓她發(fā)現(xiàn)你來過此地,不然少不得一頓苦頭吃。”語氣已經(jīng)轉(zhuǎn)為柔和。燕羽也是大驚,自知失禮,忙謝過了,轉(zhuǎn)而沿來時之路返回。來時心境恬淡,回去卻是忐忑不安,還真是費了不少力。月光再次散開了,燕羽這才稍稍平復(fù)心情。想起自己忘了問那女郎的名字,回首處,朦朧一片。
次日,靜思崖下傳來銀鈴般的歌聲,一少女所到之處便驚起一處飛蝶,不一時,也惹得她自己咯咯直笑。而她就是龍正與柳如煙的愛女龍靈。龍靈自言自語埋怨道:“爹爹,還真是偏心啊,讓師兄來接新來的小師弟。”轉(zhuǎn)而又想到了什么,嘻嘻一笑,自語道:“還是師兄好,順著我的心意,讓我替了他。我可是好久沒有來這山中了,嘻嘻,也不知那新來的小師弟是否等急了。”
龍靈上山時,燕羽正在打坐。她跳到他旁邊,笑問道:“這位兄弟,是否在等人?”燕羽看眼前的少女,一身黃衫,輕盈如蝶,眼帶笑意、臉生雙靨。燕羽想到:“這恐怕就是接我的人了。”“小師弟,師父讓我來接你下山。”龍靈道。燕羽大喜,在這山中雖好,但少年心性,向往自由,更偏向像爹爹燕云天那樣義薄云天的大俠生活。
“快點啊,小師弟!呵呵。”龍靈顯然對今天能出來,又認了一位比自己年長的小師弟感到十分開心,一路輕快而下。這可苦了燕羽,重傷初愈的他,看著龍靈在前方,好不吃力地緊跟著??粗竺媛淞艘淮蠼氐难嘤穑堨`皺眉道:“難道你不會武功?”“嗯。”燕羽不好意思的應(yīng)著。龍靈卻吃了一驚,心想爹爹怎會收這個毫無內(nèi)力底子的人為徒。龍靈本就是直率之人,燕羽看她問過自己話后不出聲,又不住打量著自己,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著惱,笑問道:“敢問師姐芳名?”龍靈嘟嘴道:“師姐就是師姐。”果然是小孩子天性,燕羽攤手作出無奈的樣子。龍靈見他這般無趣,只得說道:“真是個木頭,開不起玩笑。直接問我叫什么就是了,還弄什么芳名?唐代詩人劉禹錫的《陋室銘》有云: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師姐我就叫龍靈。”這一說,倒讓燕羽感到自己的做作,想來這龍靈果然是性子直的人。一路下來,兩人說說談?wù)勔膊簧?,燕羽對這生性活潑,毫無戒備之心的龍靈也頗有親近之意。
青龍峰院子中,龍正夫婦倆正在等他們,見龍靈回來了,知道自家閨女貪玩,但做正經(jīng)事時容不得她這樣,不等龍靈開口就先嗔道:“靈兒,誰讓你去的?不好好練劍,就知道撿輕松活兒干!”龍靈自小就是怕自己的爹爹,這不,被龍正說了一下,頭就低在那兒,不做聲了。燕羽趕緊幫說道:“師父,是我身子骨弱,才走到這會天黑了才到的,怪不得師姐。”柳如煙也趕緊對旁邊的一個黑瘦而高挑的少年道:“博兒,將小師弟領(lǐng)著,去休息吧。”再轉(zhuǎn)過身來對燕羽說:“羽兒,這會子你也累了,隨你古博師兄下去休息吧。”燕羽正準備隨那偉岸挺拔,皮膚稍黑,名喚古博的少年離開,龍靈朝他一吐舌頭,似乎在對剛才幫忙打圓場的事情答謝。
是夜,燕羽躺在床上,陌生的處境,讓他覺得過去和未來都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