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柱,你今天補不上一千塊的禮金,就別想娶我女兒。”
一個穿著碎花薄衫,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扯著嗓子吼道。
她雙手環(huán)胸,一臉不屑的看著面前的年輕男人。
雖然之前商議的結(jié)婚條件是三百塊彩禮外加三轉(zhuǎn)一響,但誰讓自己的女兒趙芳昨天接到了進供銷社上班的通知呢。
那可是鐵飯碗,有正式編制,每個月工資32塊,遠超身邊種莊稼的泥腿子。
女兒身份水漲船高,多加一千塊禮金,她并不感覺有什么不妥。
而劉玉柱卻好像并沒有認真在聽,眼神迷茫的打量著四周。
這……是夢境嗎?
他記得自己明明在一場應(yīng)酬中喝醉了趴在桌子上,怎么就回到了1982年給趙家送彩禮的那天。
劉玉柱疑惑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劇烈的痛感讓他意識到現(xiàn)在所發(fā)生的都是真實的。
熟悉的記憶再次襲來,劉玉柱整理著思緒。
前世為了迎娶趙芳,他們家砸鍋賣鐵,把所有的親戚都借了個遍,才湊夠三百彩禮加三轉(zhuǎn)一響。
可沒想到,趙家突然坐地起價,非要多加一千彩禮,否則婚事免談。
為了湊夠這筆錢,二十五歲依然未婚的哥哥,瞞著家里人去黑市賣血,導致感染了艾滋病,沒多久便不治身亡。
母親哭著去外婆家借錢,舅舅一分錢不出,還把母親趕了出來。
最后還是外婆心疼女兒,把棺材本拿了出來,給他們家應(yīng)急。
本以為結(jié)完婚后,趙家多多少少會返還一點彩禮回來,這樣能把外婆的錢還了,妹妹的學費也有了著落。
可沒想到,趙家就是貔貅,彩禮一分錢也沒返還。
屋漏偏逢連夜雨,當月外婆過世,舅舅逼著他們還錢。
因?qū)嵲谀貌怀鲥X,劉玉柱的父親熬了兩個晚上給外婆打了一口棺材,勉強能將喪事辦下去。
但舅舅留下棺材,然后將他們一家趕出葬禮現(xiàn)場,并且警告他們不許再進娘家門。
從那之后,母親終日以淚洗面,自責沒能送外婆最后一程,再加上哥哥的離世,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郁癥,經(jīng)常半夜離開家自己一個人去外婆和哥哥的墳頭,最后逐漸瘋掉。
正在讀高中的妹妹也清楚家里的情況,瞞著家人辦了退學手續(xù),南下打工,最后遠嫁外地,常年不回來。
要知道妹妹當年可是學校的尖子生,極有可能考上名牌大學的,最終卻走向了平庸的柴米油鹽。
家人所有的不幸,都因這一千塊錢而起,劉玉柱愧疚了一輩子,甚至都沒補償?shù)臋C會。
而他傾家蕩產(chǎn)換來的婚姻,也是不幸的,年過半百的劉玉柱無意間發(fā)現(xiàn)自己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居然不是親生的。
他一怒之下找到趙芳對峙,可對方非但沒有歉意,還大言不慚是自己給了劉玉柱當父親的資格。
那一刻,他萬念俱灰,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活成了笑話。
劉玉柱的眸子逐漸明亮,眼神充斥著濃濃的恨意。
既然……重活一次,那就將一切都改寫吧。
“這婚,我不結(jié)了!”
劉玉柱幾乎咬著牙說出來的。
聽到這話,趙芳的母親何芬紅臉色一怔,然后冷冷一笑,譏諷道:“不結(jié)就不結(jié)唄,嚇唬誰呢,真以為我女兒嫁不出去了?”
“就憑趙芳如今在供銷社上班,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你算個什么東西,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一家子窮鬼,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
何芬紅趾高氣昂的說道,眼神鄙夷。
劉玉柱冷冷的瞥了一眼對方,道:“呵呵,我以后活得怎樣,就不勞你操心了,不過你放心,我怎么著也淪落不到打光棍的份上。”
“而且,我將來的妻子,定比你女兒好百倍千倍,等著后悔去吧……”
“你轉(zhuǎn)告趙芳,這婚事黃了,讓她以后別來煩我。”
當年結(jié)婚后八個月趙芳就生下孩子,按照時間算,現(xiàn)在的趙芳已經(jīng)懷孕兩個月了,急需找個接盤俠。
“你開什么玩笑?我女兒怎么可能去主動找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嗎?”
何芬紅并不清楚真相,雙手叉腰的斥責道。
劉玉柱淡淡一笑,道:“最好如此!”
說完,他便不理會何芬紅,推著架子車出了趙家的院子。
就在劉玉柱走后沒多久,趙芳騎著一輛自行車回家吃午飯。
一進院子,趙芳就看到母親何芬紅余氣未消的坐在院內(nèi)。
“媽,劉玉柱來過沒,不是說好了今天送彩禮,半個月后結(jié)婚嗎?”
趙芳掃視了一眼空蕩蕩的院子,不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