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猛地刺激著我的皮膚,我不清楚要不要打開這塊亮著白光的玻璃,我不知道窗戶里邊有什么,或許是鄧國強(qiáng)藏在心底的秘密,也可能是將人可以完整吞下去的無盡黑暗。
寒雨像尖刀一樣刺激著我的肌膚,手指尖瘋狂的顫抖,不知是因為未知的恐懼還是寒冷導(dǎo)致的手抖。
我老是在退縮,一遇到感覺像是危險的處境就想跑。
手扒在窗戶上,我總是這樣,之前在那女人的夢里也是這樣,總是想逃,可逃又能逃哪里去呢?別說逃了,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沒法讓自己醒過來。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我不是不想探究真相,但我分辨不出來到底什么才是真相,什么才是危險。
要跑嗎?
要回去嗎?要回去嗎?要回去嗎?
我不是問這個懦弱的自己,而是問這具身體,這個名為鄧國強(qiáng)的老人的身體。
身體依舊是一點(diǎn)反饋沒有,或許是懦弱的我根本不配得到這個老人的支持。
腦中莫名閃過了之前那個瘋女人在夢中痛苦的哀嚎,我沒能帶她逃出那個噩夢,而她還替我擋下所有的傷痛。
可能是腎上腺素開始飆升,我猛的拉開了那個亮著的窗子。
是的,曾經(jīng)我就是個沒有希望沒有夢想的人,但這一刻,背負(fù)著鄧國強(qiáng)老爺子的身體的我,必須要做到我該做的事。
窗子里邊什么都沒有,只是無盡的黑暗,不反光,也不透光,與窗子那刺眼的白光完全相反,只有黑的讓人無法找到焦點(diǎn)的黑暗。
這不是我要找的答案,好像什么也沒有,但或許,沒有答案這件事本身,就已經(jīng)是一種答案。
那黑暗吸引著我的目光,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我無法移開我的雙眼,我的身體不再受我的控制,那只是黑暗,好像在吸收著別的什么東西。
我感覺自己有什么東西在流失,而繼腸胃蠕動,控制不住的開始干嘔,身體明明還未到極限,但我的意識卻飄向遠(yuǎn)方,就此,昏迷了過去。
……
“不!”我猛地驚醒過來。
眼前不是醫(yī)院的走廊!我還在夢里!
“你醒了。”
慈祥和藹的聲音傳入耳中,原來是老太的聲音。
昏黃的燈光下,老太端著一杯熱水走到我跟前:“家里沒米了,趁熱喝點(diǎn)水吧。”
“怎么回事啊,怎么在外邊昏過去了?還好咱以前種過地,有把子力氣,要不然還背不回來你。”
屋子里的陳設(shè)還是那些,沒有半點(diǎn)變化,但卻讓我十分心安。
“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倒了。”
我摸著頭,佯裝吃痛的回答。
“村里路滑哈。”老太笑瞇瞇的道,“沒事,俺也摔倒過。”
“哦對了老太,我摔倒前好像是勾住了別人家的窗子,人家沒事吧。”我趕緊追問老太。
我必須要知道老太眼里的事,和我看見的有什么不同。
“沒注意到啊,村里頭不就那樣嗎。”老太略有疑惑的問,“要不咱這就去看一眼?可不能讓那群小人給抓著把柄!”
老太一談到村里人情緒就不對,應(yīng)當(dāng)是有過節(jié),但我不得而知。
“那沒事了,可能是我記錯了哈哈。”笑著把話題扯開,我可不想再見識一下那怪異的黑暗了。
老太太像我的母親一樣慢慢的走到我的身邊,輕輕的揉著我的頭頂,因為說謊我不敢看向她的臉,她說道:“你真像我的兒子。”
“。。。。。。”
我沒有搭腔。
她整了整我的衣襟,說道:“俺兒和你差不多大了,他今晚就會來的,今晚一定會來的。”
我不知道老人是說給我聽還是自我安慰,但我想,如果事情不繼續(xù)下去的話,老人可能永遠(yuǎn)見不到他的兒子。
或許老太太就是鄧國強(qiáng)的母親,只是她認(rèn)出來了,披著鄧國強(qiáng)外表的我,并不是鄧國強(qiáng)本人,意識到這點(diǎn)的我,雖然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我打算跟老太太坦白了。
但我還沒說出口,可能是察覺到我的衣服有些濕了,老太快步走到我面前問我:“外頭是下雨了嗎?”
“外邊下沒下雨?”氣氛開始凝重起來。
老太神色慌張起來,緊緊地揪著我的袖口。
可明明是老太把我撿回來的,怎么會不知道有沒有雨呢?
我看了眼門外,門口干凈的土地,邊笑邊指著門外說:“你看哪有雨???剛剛大媽你把我背回來你不知道?”
我故作輕松的回答,感覺此刻我去當(dāng)演員都行,本以為能這么糊弄過去。
“你看,地都是干的,肯定是摔倒的時候摔水坑里你沒注意到。”
我又指了指地面,可老太還是緊緊的抓著我的袖口,那目光復(fù)雜而又慈祥,直到此刻,我才在她眼里看到那種母親擔(dān)心兒子的目光,深沉,而又無法言喻。
“真沒下雨,別擔(dān)心啦。”我笑著把老太的手放下,窩在我的手心里。
“——————————————”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驚雷,將我的謊言拆穿。
背對著屋門的我,正好看見被驚雷一閃照的慘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