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jī)繪聲繪色地講述,聽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小伙子,我再給你說點只有京都人知道的。”
我本不想聽,但為了多了解點,只能硬著頭皮接話:“您說。”
“那院子在明朝的時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是義莊,義莊懂嗎?”
“存放尸體的地方。”
“不對,最早的時候,都講究落葉歸根,義莊就是趕尸匠、背尸人途中休息的地方。”
“還有這么一說?”
“可不是嘛,帶著尸體返鄉(xiāng),不能住客棧,只能在沿路的義莊休息,一張大炕,必須燒得滾熱,炕頭住活人,炕尾住死尸。”
司機(jī)說話時,還時不時地看向后視鏡,觀察包玉醉的一舉一動。
他繼續(xù)說道:“后來義莊也都荒廢了,那地方就成了亂葬崗了,嚴(yán)嵩可是明朝最有權(quán)勢的人,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皇宮,什么地方不能讓他蓋宅子,你就不想想為啥非得選擇在亂葬崗嗎?”
“為啥?”我脫口而出。
司機(jī)咽了一下口水:“原來說是風(fēng)水,說什么風(fēng)、氣、運,現(xiàn)在都說是磁場了。”
“亂葬崗能有什么好運勢。”我故意這么說。
司機(jī)看了我一眼:“還是年輕,不知道了吧,亂葬崗都是孤魂野鬼,沒人燒紙,也沒人祭祀,要是把他們伺候好了,啥運勢不都能給人搬來。”
“還有這么一說,對了,民國看園子的老人,長啥樣呀,能把人嚇瘋嚇?biāo)赖摹?rdquo;
“哼,都說是得了麻風(fēng)病,那年代,別說麻風(fēng)病了,就是天花病都有多是,路邊時不時地有野狗啃尸體,你說,麻風(fēng)病能嚇?biāo)廊耍?rdquo;
說完,司機(jī)一腳急剎:“到了,順著這條道再走個二百多米就到了,我得干到后半夜呢,那地方邪性,門口我就不去了。”
下車后,司機(jī)一溜煙掉頭走了,那架勢,好像把腳都踩進(jìn)了油箱。
“爽爺,大晚上的,來鬼宅?”
“跟著我,少說話。”
我咽了一下口水,真的看不透包玉醉的心思。
越靠近會館,我的后背就越緊,像是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牽扯我的皮膚。
司機(jī)的話肯定是經(jīng)過藝術(shù)加工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無風(fēng)不起浪,藝術(shù)源于生活。
緊接著,我的汗毛也跟著豎了起來,能明顯地感覺周圍的異樣。
這邊很黑,基本上沒有路燈,也可能是太晚了,路燈早已關(guān)了。
冥冥之中,我總能感覺到有一個腳步聲以一個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跟著我們,這個腳步很奇怪,像是有人在墊著腳走路,也就是后腳跟不著地的走法。
而且,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詭異的香味,也很奇怪,我不知道是我的想象還是真真實實的聲音,周圍總是有一個若有若無的女子吟唱聲。
來到湖廣會館門口,帶給我的不是詭異,而是十分強(qiáng)大的壓迫感,我能感應(yīng)出這里面有不干凈的東西。
朱紅色的門在黑夜中有些發(fā)青,密密麻麻的黃色門散發(fā)出瘆人的寒光。
包玉醉沒有敲門,而是在門口轉(zhuǎn)了兩圈。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爽爺,要敲門嗎?”
“不用,直接跳進(jìn)去?”
“跳進(jìn)去?”
包玉醉沒有回話,直接靈巧地爬上圍墻。
只一瞬間,她就跳了進(jìn)去。
我吐了口唾沫,心里暗罵這娘們真不是省油的燈,沒辦法,我只能硬著頭皮跟著跳。
里面漆黑一片,包玉醉突然變得沉默寡言,只顧著摸黑行走,一句話也不說。
七拐八繞來到了一個低矮的小房子前面,房子只有一人多高,要不是剪了禿頭,估計頭發(fā)都能碰到屋頂。
窗戶上的窗紙早已是千瘡百孔。
這間房子給我的感覺就是大戶人家的下人住所。
“爽,爽爺,咱來這干什么呀?”
“等一會,老神仙該來了。”
屋內(nèi)到處都是蜘蛛網(wǎng),除了一人多寬的過道,剩下的就是炕。
吱嘎一聲。
門突然被推開了,我猛地回頭,借著月光,只見前面是一個佝僂的黑影,隨著目光聚焦,黑影漸漸清晰,同時我的頭皮也跟著抽筋了。
這是一個身穿黑色大褂的人,外面還套著羊皮襖,頭戴白紗。
娘的,這分明就是出租車司機(jī)描述的民國的老頭。
包玉醉都的語氣變得很柔和:“您來了,就是這個人,你給看看。”
對方?jīng)]說話,我心里很緊張,眼前人給了我很強(qiáng)的壓迫感。
不是人。
也不是鬼魅。
是邪祟。
對,就是邪祟。
我試探性地詢問:“爽爺,咱們......”
話還沒說完,佝僂老人就湊了上來,對著我聞來聞去,頭上的紗巾在我胸膛滑動。
這是在干什么?
聞味道?
我不敢亂動,或是說在不了解情況下,我不能亂動。
佝僂老人聞完上面聞下面,最后直接蹲下來聞我的腿。
我小心翼翼地低下頭,接著射入屋內(nèi)的月光,我猛然發(fā)現(xiàn),這個老人竟然有一張貓臉,左臉上還有一道深深的傷疤。
娘的,怪不得。
是貓妖。
老一輩人常說狗不過八六年載,貓不過五年。
就是因為一直陪伴在人身邊,有靈性的動物早就學(xué)會了人的一舉一動。
傳說貍貓有九條命,每死一次,就是斷一次慧根。
要是活過了十年,一直沒死過,貓會尋找剛死亡的尸體,在尸體的口鼻處呼吸,進(jìn)而附生在人身上。
娘的,亂世出鬼怪,怪不得活了這么久。
知道是什么,我也不害怕了,我開門見山地說道:“爽爺,哪弄來的貓妖呀?”
貓妖刷的一聲躲到了一邊,同時躬著腰,做出一副防御的姿勢。
包玉醉咬著牙說道:“別他媽亂說,是皇宮里出來的大仙。”
“宮廷里養(yǎng)的貓還他娘成了邪祟,變化成人,不也得躲在陰暗的角落嗎?”
包玉醉猛地給了我一拳:“別亂說。”
說完,她又看向貓妖:“老神仙,這就是我找到的人,吳念,您聞過了,回去后,您給主子說一聲。”
貓妖的聲音十分粗狂難聽,像是嗓子被炭火燒過一樣:“我知道,這小子是刺頭,留不得。”
“刺你奶奶,你個老貓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