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xué)士李東陽聽了朱厚照的話，心里翻騰著，太子之言行不合祖制啊，太祖親定了許多不征之國，太子則其胃口甚大，他一即位，恐怕天下從此多事矣。

李東陽對太子道：“夷狄之地，得之無益。長城一線以降雨為界，長城以南陽光充足，雨水充沛。”

“長城以北，土地貧瘠，雨水不足，無法耕種，只可以長草，就是說只有游牧民族才能生存。”

“漢民族無法站穩(wěn)，得之何益？千年來，漢之衛(wèi)青、霍去病威震大漠，戰(zhàn)功顯赫，近之大明太宗五征蒙古，殺敵無數(shù)，可是游牧民族始終是草原的主人，勞師遠(yuǎn)征，勞而無功，有何益處？”

“依閣老之意該如何?”

“大動干戈，徒傷元氣，不如恩威并濟(jì)，服則羈縻之；叛則討服之，懾服之。”

“對于饑附飽飏之蒙虜這樣行嗎？我大明多次興兵北伐，結(jié)果懾服之嗎？”

“這？”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xué)士李東陽當(dāng)然不能說已懾服之了。

大明邊境這十多年來一直烽火不斷，蒙古大軍不時南侵，大明九邊守軍一直焦頭爛額，疲于應(yīng)付。

“太子殿下,太祖千古一帝,高瞻遠(yuǎn)矚,不比我們強(qiáng)?太祖制訂的制度,我們遵循就是了,祖宗之法豈可變?”

朱厚照氣定神閑,“秦國能吞并六國靠的是什么？”

“商鞅變法，獎勵耕戰(zhàn)，以軍功封爵。”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xué)士李東陽學(xué)問還是很好的，對歷史典故能隨口而出。

隨即他一怔，失口了，上了太子的當(dāng)。

朱厚照道：“不錯。問題在于商鞅變了祖宗之法啊，獎勵耕戰(zhàn)，以軍功封爵這對貴族是個沉重的打擊，軍中職務(wù)不再靠世襲，而靠戰(zhàn)功，草民也可上位成將軍，沒有軍功，庸庸碌碌，貴族也上不了位。這是一個劃時代的變革，開啟了后世憑能力上位的時代。”

“商鞅變法讓秦國變得異常強(qiáng)大，高居于六國之上，進(jìn)而一統(tǒng)天下。這種變祖宗之法，好不好呢？”

“不變祖宗之法，抱殘守缺，故步自封，秦國在戰(zhàn)國各國相互傾軋，相互吞并中還能存在嗎？”

“這？”

短暫的沉默后，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xué)士李東陽隨即道：“兵者，兇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宣揚(yáng)教化，施行仁義，才能做到守在四夷，使四方夷族為天子守衛(wèi)疆土。”

“蒙古北虜虎狼心性，饑附飽飏，豈可教化，豈可為我們守疆土？”朱厚照反駁道。

“我想想了漢武帝時的一個故事。”

“什么故事？”

“愚儒無知博士狄山的故事。”

漢朝時，匈奴在邊境殺人放火、剽掠打劫，博士狄山認(rèn)為，兵者兇器，未易數(shù)動，邊釁不可輕啟。

漢他主張采取懷柔政策，與匈奴和平相處。

武帝問狄山：“我派你去治理一郡，你可以與匈奴和平相處，讓匈奴不犯嗎？”

狄山說：“臣不能。”

漢武帝問：“那一縣呢？”

狄山說：“不能。”

漢武帝又問：“那一鄣堡呢？”

狄山心中怕引起漢武帝的震怒，心中難免害怕，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