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進(jìn)到府內(nèi),只見擺了一桌桌的宴席,整整齊齊。
朱焓繼續(xù)臉不紅心不跳,
“岳丈大人,您太客氣了,知道小婿要來,竟然擺了那么大排場歡迎,慚愧啊慚愧!”
“殿下,您誤會(huì)了。”
“誤會(huì)?”
“殿下,今日老朽府上正舉辦文辯,殿下趕巧,我們正要開始呢。”
“怪不得那么多人。”
“呵呵,這些有的是老朽門生故吏,有的是慕名而來。”
“殿下久居深宮,這般文人盛典,應(yīng)該是不太經(jīng)常看到。”
楊榮笑著解釋,光看表情的話,還挺真誠。
朱焓和朱高熾對了一眼,暗自發(fā)笑,他們哪聽不出來其中嘲諷的意思?
“也好,我也挺有興趣。”
朱焓尋了個(gè)座位,和朱高熾一起坐下,旁邊仆人遞上茶水。
“就讓我開開眼,這文人之辯,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此時(shí),二樓上的一處小窗,微開。
楊芊芊透過縫隙朝下瞥著,旁邊的侍女小蝶也貼著窗戶。
“小姐,看來那位就是太子殿下了。”
“哪位?”
“就是胖乎乎的那個(gè)。”
“旁邊是九皇子嗎?”
“是的小姐,他跟您差不多大。”
“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瀟灑氣質(zhì)。”
楊芊芊多瞅了兩眼,然后傲嬌的轉(zhuǎn)過頭去。
“小姐,今日老爺舉行文辯,您說他們會(huì)不會(huì)?”
小蝶有點(diǎn)擔(dān)心道。
畢竟這些文人譏諷人的功夫,可謂一絕!當(dāng)初方孝孺不就是這么死的!
太子殿下跟九皇子恐怕抵不住這種攻勢。
楊芊芊卻并未答話,玉手拂過岸上的一本書,輕輕翻開。
良久后才道,
“這不是正好?也看看這位九皇子到底有沒有真才實(shí)學(xué)!”
“他若有些才氣,那么我嫁他也未嘗不可!”
“但若只是個(gè)酒囊飯袋,草莽之徒!”
“那么我楊芊芊誓死不嫁!”
熱鬧的楊府宴會(huì)很快開始。
眾人起宴,把酒言歡。
朱焓和朱高熾就坐在楊榮兩邊,后者不斷向楊榮提起聯(lián)姻之事。
然而楊榮卻只是笑笑,打著馬虎眼,
“太子殿下,不急,不急!”
“楊老,此事乃陛下旨意,我看聯(lián)姻之事還是盡早為妙。”
“太子殿下,請恕老朽直言。”
楊榮見岔不開話題,便直接說道,
“這聯(lián)姻之事,恐怕還請皇上再考慮考慮。”
“考慮?有何需要考慮的?楊老的女兒和吾弟年齡相仿,皆是人中龍鳳。”
“如此結(jié)合,可以說是兩家的盛事,有何不妥?”
雖然朱高熾平時(shí)溫和的很,但此時(shí)說出的話,已經(jīng)帶著點(diǎn)威壓口氣了。
楊榮一改臉色,此刻也變得嚴(yán)肅起來,道,
“太子殿下,小女雖然年幼,但自幼博覽群書,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無一不精!”
“光是在這京城,便有無數(shù)青年才俊為其趨之若鶩!”
“老朽就這么一個(gè)女兒,疼愛無比,可是若要嫁給九皇子,恐怕...”
楊榮眼神瞥了瞥他右邊的朱焓,那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雖然這朱焓乃是九皇子,地位尊貴,但他根本沒資格娶自己的女兒!
難道就憑他是皇家身份?
朱焓自然也是聽到了,不過卻并沒有生氣,反而輕笑,
“岳丈,您這是看不起我這位小婿啊。”
“豈敢?”
楊榮冷冷一聲,完全沒有了最開始的客氣,
“我一年邁之人,不敢高攀,九皇子地位尊貴,這岳丈身份怕是折煞了老朽。”
切,說的好聽,不就是覺得皇子無才,配不上嗎?
朱焓跟朱高熾對視一眼,其中的意思自然聽得清楚。
也得虧這楊榮不能殺,殺了他會(huì)使得天下無數(shù)文人學(xué)子更加寒心。
否則就憑他這暗中譏諷之意,若讓朱棣聽到了,恐怕連誅九族都不過分!
朱高熾也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克制,要克制!
旋即也笑道,
“敢問楊老,您覺得什么樣的人可以配得上您的女兒呢?”
“那自然是才氣勃發(fā)之人!不說文比李杜,卻也不能過于次之!”
“才氣?楊老,若是說到才氣,我們這些做皇子的,怕是也并不算差。”
“呵呵,太子殿下說笑了,你們在宮中學(xué)的都是治國之道,文章之事可能要稍遜一些。”
楊榮臉上露出自傲的表情。
他乃是天下名儒,此次宴會(huì)所請之人,亦是天下有名的文人!
其他不敢說,但若論才氣,可真輪不到這兩位皇子說話!
而這時(shí),坐在另一桌上的楊恭,舉酒站起身來,
“諸位!今日乃是我楊府文辯的宴會(huì),幸得太子殿下和九皇子殿下光臨。”
“既如此,大家不如各展文采,以盡交流如何?”
“今日文辯的主題乃是文人之責(zé)!各位可有什么想法?”
“文人之責(zé)?好題目啊!”
“自古文人都在思索職責(zé)所在,但卻都沒有答案。”
“不愧是大儒,一出題便是如此犀利!”
伴隨著一陣窸窣聲音,這場文辯宴會(huì)頓時(shí)喧囂起來。
片刻后,只見一個(gè)戴方巾的年輕儒生,舉杯飲盡,對著眾人拱手道,
“在下丘駿不才,對于這文人之責(zé)卻有些感慨,不知是否當(dāng)講。”
“但說無妨!”
楊恭客氣道。
然后便只見那儒生閉上眼睛,似乎是在醞釀情緒。
“所謂文人之責(zé),在于名世!在于以文章安定天下!”
“身為文人,若不能留下一篇佳作,流芳百世,這世間便算是枉來了!”
“自古以來的那些大家,哪個(gè)不是靠文章驚動(dòng)天下?”
“我大明文人世受古人熏陶,若無文章流傳,豈不貽笑大方?”
“說得好!文人就應(yīng)該寫好文章!”
剛發(fā)完高論,便是立刻有人鼓掌喝彩!
“是啊!文章都寫不好的文人,能有什么出息呢?”
“此番論辯深得我心!”
“.....”
“丘兄不愧是家父得意門生,所言著實(shí)令人敬佩。”
楊恭也贊嘆道。
而此時(shí),楊榮也捋了捋胡須,笑的極為舒暢,甚至有些得意!
“好??!好!此言的確不錯(cuò)!太子殿下,您覺得如何?”
“眼界太狹隘,文人可不止有寫文章。”
朱高熾并未答話,反而是另一邊的朱焓抿了口茶,淡定評價(jià)一句。
隨后更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如果天下文人皆像你這般,只懂寫文章,那我大明王朝就算是完了。”
“哦?九皇子似乎有些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