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上前摸那光頭時,對方的身體轟然跪地,腦袋聳落下來,頸椎后一枚箭鏃穿了出來,血汩汩冒出。
眾人都吃了一驚,還未來得及思考,又聽得三五聲弓弦聲。
螞蟻大叫:“都臥倒,挪到附近的土丘后面。”
我一個側翻滾落到一處土坡下面,只聽得遠處一陣馬蹄聲襲來。
我探頭出來,看見幾十盞火把映著月色,火光由遠及近逐漸變大,仿佛黑夜中跳動的紅瞳。
我們的裝備武器都沒有來得及帶在身邊,外面又冷箭紛飛,不敢起身去取,如若真的是遇上了強盜,那只能束手就擒任其宰割。我呼喊著螞蟻,感覺此時此刻只有他才能依靠。
螞蟻大概離我有十米左右,剛才他也一個魚躍跳到一處土丘后面。其他人也不知是死是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
“螞蟻,根據(jù)你的經(jīng)驗,咱們是遇上強盜了嗎?”我問。
“我可沒遇到過放冷箭的強盜,上來就殺人,圖財不圖財不知道,害命是肯定的。”螞蟻說。
“興許是亂放箭的呢。”我說。
“我看不是,開始對方只放了一箭,而且正中的是正在大喊大叫的光頭,顯然瞄的真切。”螞蟻說。
我一想也是,在這種漆黑的環(huán)境中,光亮只有零星的火把和遠處的篝火,再聽馬蹄的聲音也至少離我們上百米,即便光頭在夜里比較聚光,但是這么遠的距離一擊射穿咽喉,絕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或者說,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
正想之間,對方似乎停止了射箭。再聽聲音,馬蹄聲漸息,變成了人的腳步聲,一點點向我們靠近。我屏住了呼吸,不敢再發(fā)出聲音,眼睛死死看著螞蟻的方向。
沙漠中的氣溫在夜里降到只有四五度,寒冷和緊張形成的雙重抖動在我身上開始共振。雖然我很討厭那個光頭老外,但是突然一個活人在自己眼前那種死狀,心里像是壓了一塊兒石頭。和之前被擊斃的那個發(fā)瘋的隊員不同,這種毫無遇見的突然死亡,加深了我的未知恐懼。雖然我估計到了尋找父親的艱難險阻,但是這么緊湊的劇情,讓我開始擔心這條命是否還有續(xù)集。
迎著火光我看清了這些不速之客的大體外貌。他們頭上裹著麻布,臉上涂了一些圖案,脖子上掛著奇怪的裝飾,一身長袍。每個人都手持一根長矛利刃,背后還掛著長弓,一群駱駝跟在身邊。黑夜中看不清他們的長相和膚色,但是他們的眼睛格外明亮,像是一雙雙鬼眼浮在空中。
忽然我聽見向導的聲音,說了一些當?shù)氐恼Z言,從語氣聽大概是好漢饒命之類的意思。
然后就聽見對方一個人也說了一些當?shù)氐恼Z言,從語氣聽大概是繳槍不殺之類的意思。
然后向導用英語朝著眾人喊:“他們讓我們都出來,不殺我們。”
“天宇,根據(jù)你的分析,我們會不會一冒頭,他們就來上一箭?”螞蟻對著我問。
“應該不會,咱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即使不冒頭,被亂槍戳死也是早晚的事兒。”我說。
此時向導已經(jīng)走了出來,朝著對方的隊伍靠近。眾人見狀,也從掩體內(nèi)探出身子來。
螞蟻正要起身,我急忙示意他先往汽車的方向移動,一旦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可以隨時駕車撤退。
向導一步步靠近對方,那些人都筆直站著,互相之間沒有任何交流,像是一個個兵馬俑一樣。我大概數(shù)了一下,有三四十人左右。
我和螞蟻趁著向導去和對方交涉的間隙,快步向車輛移動。其他人則慢慢直起身子,跟在向導后面。
我回頭看見老張跟在向導后面幾米遠的地方,而離我也有個十幾米,我不敢大聲叫他。再看向導離對方那把頭的人只有兩三米時,就停住了腳步。
忽然聽見向導回頭大喊:“快跑,是薩利瓦人!”
話音未落,向導的腦袋已經(jīng)浮在半空,脖頸處像是炸開了一朵艷紅色的花。把頭的人左手伸在半空,手里拿著一把鋼刀。
我和螞蟻愣了一秒,急忙起身向汽車跑去,身后老張和隊員也在向我們這邊跑。但是跑著跑著便聽身后沒了聲音,只剩下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
千鈞一發(fā)之際螞蟻跳上了越野車,再一把將我拉上副駕駛。我的屁股剛粘上座位,一只箭就射到了車門上。
螞蟻發(fā)動汽車,也分不清方向,反正朝著人群的反方向疾馳。身后傳來類似土著人戰(zhàn)斗時的吼叫聲和駱駝群奔跑的吵雜聲。
“老張他們還沒上車呢!”我說。
“估計是懸了,我們太大意了!”螞蟻說。
一想到可能再也吃不到老張做的包子油條,心里突然一陣莫名的傷感。雖然老張間接搶了螞蟻安保隊長的職位,但是平日里對我倆還算照顧,想不到此地竟成了他的永眠之地。
“剛才向導最后喊了什么?”螞蟻問。
“薩里曼還是薩利瓦之類的。”我說
“薩利瓦人!”忽然從后座上傳出一個聲音,螞蟻一腳剎車,我剛才沒來得及系安全帶,差點飛到車前蓋。
螞蟻從工具箱里抄起一個扳手,我也將插在車門上的那只箭拔出握在手上,一起回頭看著后方,手心里攥出了汗。
只見一個黑影慢慢坐起,直勾勾看著我和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