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父皇您知道的，之前兒臣也如您一般，對武公子很是賞識，可今晚的夢……實在是太過真實，讓兒臣亂了分寸，忍不住對武公子心生芥蒂了……”

“容父皇再想想可好？”李治看到李賢毫無血色的臉，終究是心軟了幾分，聲音也不似剛剛那般嚴厲了，“賢兒好好養(yǎng)病，父皇知道你是為了祖宗社稷考慮，父皇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

李賢知道李治肯作出這般姿態(tài)，已然是極大的讓步了。

見好就收，他曉得這個道理，便沒再繼續(xù)說道。

重新躺下，蓋好被褥，沖李治微微一笑，“兒臣謝過父皇。”

東方太陽緩緩升起，天邊已是一片紅光。李賢這才安心的閉上了疲憊不堪的雙眼，沉沉睡去。

他這一步，走的極險。

李治不是迷信怪力亂神之人，可他終究是個李治，是個視江山社稷重于性命的人。

更何況，這話不是出自別人之口，而是出自他最親近的兒子之口，即便李治不愿相信，還是會注意的。

李賢便是利用了這一點，讓他不得不提防著武承澤。

武則天，我定要斗敗你。

……

長廊下，華衣男子負手而立，凌冽的月光灑在身上，似是鍍上了一層銀光。

盡管看不到面容，但還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男子身上散發(fā)的強大氣場，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皇子當真已經(jīng)起疑？”男子轉(zhuǎn)過身來，那雙犀利的眸子驀地暗了幾分。

“千真萬確。”那探子似是怕他不信，趕忙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恭恭敬敬地遞給他，“主子，這是貴公公親手交給我的，請您過目。”

“夢魘纏身風寒加重？怕是苦肉計吧！”男子嗤笑一聲，“這等拙劣的小把戲，也虧得那皇子想得出來。”

“可是主子……貴公公說皇上已經(jīng)應了皇子，恐怕會對主子不利……”

“怕什么？”男子勾起唇角，似乎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不過是皇子病糊涂了，胡言亂語幾句罷了，皇上應承，也是看在他病重的份兒上。”

“那……”

“傳話給貴公公，就說……他知道該怎么做。”

御書房中，直到夜半三更，仍是一片燈火通明?；噬闲碧稍谲涢缴?，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書。然而翻了沒幾頁，就煩躁地闔上了，隨意撂在一旁。深呼一口氣，抬起手來揉捏又酸又漲痛的太陽穴。

“陛下，該歇息了。”貴公公聞聲前來，輕手輕腳地把那本書撿起來，放在書案上，而后起身，堆著一臉的笑，“陛下，要翻牌子么？”

李治極不耐煩地擺擺手，“今夜朕就在御書房歇下了，不必翻牌子。”

“陛下，您可還是在想昨夜殿下的話？”

李治極輕地“嗯”了一聲，面露難色，“朕思來想去，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才好。”

“陛下，奴才斗膽說幾句，不知陛下愿意聽否？”

“準。”

“陛下，奴才覺得殿下八成是演了一出戲給您看……”貴公公偷偷地瞧了瞧李治的臉色，雖是沉重，卻無惱怒之意，便放心地說了下去，“莫太醫(yī)今兒也去給殿下瞧過了，奴才想著陛下定會擔憂殿下，便找了個空兒去問了問，誰知莫太醫(yī)竟說……殿下這病突然加重，比起夢魘來說，更像是……受了極寒所致。”

李治的眉頭緊緊蹙起，“不會的，皇子打小就乖巧，況且他也十分欣賞武承澤，沒理由這般針對他。”

“陛下圣明。”貴公公諂媚地笑笑，而后又作出一副為難的神色，“可是……有些話奴才也不知當講不當講……其實也就是奴才私下里聽幾個不懂事的小太監(jiān)閑言碎語，說是……前些日子武公子進宮，偶然碰上了殿下，也不知是與殿下說了什么，好像惹得殿下有些不快……”

貴公公不愧是宮里的管事太監(jiān)，練就了一手的好手段。

他這話不止向李治表明了李賢和武承澤之間是有嫌隙的，而且還把責任推得干干凈凈，若是李治聽了不高興，他隨便找?guī)讉€替罪的小太監(jiān)便好。

而向來寵信貴公公的李治雖然仍對他這沒根沒據(jù)的話半信半疑，卻也信了幾分。

“陛下，奴才本不該說這些的……可奴才實在是不忍心看武公子這樣的人才就此埋沒……”

“朕知道了。”李治突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貴公公，隨朕去趟皇子宮。”

“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