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尸體，之后事情的處理就是水到渠成。
經過DNA數據庫比對，確定死者身份為兩年多以前失蹤的林小壯，這樁失蹤疑案終于被解開了。
而那幾個嫌疑犯在警察找到他們后，也沒怎么狡辯就認罪了。
都是普通人，這么多年畏罪承受的壓力，讓他們幾乎喘不過氣。
因為他們是過失造成林小壯的死亡，但由于隱瞞實情，所以最后包工頭被判了七年，其余人被判了三年到五年。
通過和趙天的關系，我去見了那包工頭一面。
這人是個差不多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名字叫做李安福，微胖，看起來還挺老實憨厚。
他知道是我給警察提供了線索，雖然驚訝我是怎么知道的，但并沒有像其他犯罪分子，那樣的瘋狂和歇斯底里，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李安福說道“自從事情發(fā)生后，我就沒有睡過一天安穩(wěn)覺，每晚都會夢到那孩子來找我索命，但我就是不敢去自首。”
我知道這都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畢竟林小壯一直被封在水泥柱子里，但我也沒有插話。
不過我并沒有按林小壯說的，以減刑為代價跟他們要他父母的贍養(yǎng)費。
因為蹲監(jiān)獄是他們幾個應得的，該怎么判就怎么判。
而贍養(yǎng)費是林小壯父母應得的，在我看來這是一碼歸一碼。
無論他們賠償多少錢都不為過。
有的人覺得錢比命重要，我也承認這點，因為在我看來，自己的命或許不值錢。
但對我重要的人，比如秦然，就是拿一千萬，一個億我都不會換。
我沒有多聽李安福說什么，直到臨走的時候，跟他小聲說了幾句。
“你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那我告訴你，是林小壯親口對我說的，還有，你給他父母的賠償你自己看著辦。”
沒等李安福再開口，我便起身推門離開。
而李安福是驚訝亦或是害怕，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了。
之后幾天的事我則沒有再過問，我也沒有心情去找什么工作，一直把自己關在家里，只感覺腦袋亂亂地。
我躺在床上想著林小壯的事情，或許當初我答應他，其實更多是聯(lián)想到了自己。
我父母的失蹤，和他父母找不到自己孩子，從某種意義來說是一樣的。
甚至對比起來我還稍微幸運一點，至少我身邊還有秦然，哪怕現(xiàn)在她一直昏迷，但依舊是我生活下去的動力。
而林小壯的父母現(xiàn)在還有什么呢？
或許幫助他們找到真相，對他們而言更多的是一種災難，是一種絕望。
我聽趙天跟我說過，這兩年林小壯的父母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他。
可現(xiàn)在他們知道自己的尋找已經是徒勞。
尋找，不明真相，至少心里會有種慰藉，是支撐他們堅強生活支柱。
現(xiàn)在這支柱被我毀了，我不清楚自己做得是對是錯。
對于社會而言我是伸張了正義，做得沒錯，可對于林小壯的父母呢，我錯了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現(xiàn)在的我能思考出來的，可現(xiàn)在我怎么做都無法不去想它。
于是，我去了醫(yī)院，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秦然，握了握她冰涼的手，又摸了摸她腦后的長發(fā)。
或許只有在這里，我才能真正的放松下來。
這個晚上我沒有回家，而是趴在病床前睡著了。
家，或許這里才更像我的家吧。
這一晚上我睡著很好，就是第二天脖子有點疼，我是被褲兜里手機的振動聲吵了起來，走到外面我接起電話。
“喂，阿天有事嗎？”
電話里的趙天說道“大哥，不是你跟我說要去參加林小壯的葬禮嗎？這都幾點了。”
對哦，自己是說過，我一看手機都快八點了，趕緊說道“趕緊開車來第一中心醫(yī)院，我在門口等你。”
要問八點也不算晚，可林小壯的老家是在農村，離這兒多少有點距離，加上土路很不好走。
他們村的習俗是上午十點下葬，如果再晚點估計就來不及了。
站在醫(yī)院門口等了差不多十分鐘，一輛黑色大眾停在面前。
車窗搖下，趙天戴著個墨鏡對我說道“帥哥站著看啥，上車。”
我則是一笑，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好歹你也是個富二代，這車多少差點意思啊。”雖然我不懂車，但這款車型看起來是比較便宜的經濟型。
趙天一轟油門，車就開動了。
“好歹我也穿著個警服，要是開跑車很容易被人拍照發(fā)到網上，再人肉罵我一頓怎么辦。”
我則是搖了搖頭。
趙天一拍腦袋說道“呀，忘了去看一下小然了，好歹我也算是她半個哥哥。”
“等著有空再去看唄。”因為我和趙天的關系特別鐵，所以秦然跟他也是認識的，關系也不錯。
趙天眼睛盯著前面的路，找到機會就超車過去，嘴倒是沒閑著說道“你是不知道，我現(xiàn)在有多忙，最近案子特別多，根本抽不出時間，要不然我早把你約出來喝酒了。”
“要不是有去看被害者家屬這個正當理由，我都出不來。”
我也懶得跟他貧，主要是這小子開車有點虎，就擔心他一個失誤，直接拿一手雙殺。
大約開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是到地方了。
跟著趙天走進一家小院里，院子是用籬笆圍起來的，房子是三間磚瓦房，看起來有些年頭，磚的顏色都掉了，成了黑灰色。
此時院子里已經有了不少人，還擺著七八張桌子。
這是農村的習俗，死了人都是得擺席，去招待村子里來幫忙的人。
因為趙天的穿著，所以我倆剛一出現(xiàn)在門口，就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
“警察同志，你們來了。”屋子里走出一個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這是林小壯的父親，林有得。”趙天對我小聲說了一句后，大步上前和男人握了握手“叔叔，請節(jié)哀順變。”
林小壯如果活著的話，今年應該是十五歲，他家是獨生子，那林有得的實際年齡應該四十左右。
可他的模樣要比實際年齡老太多，臉上的皺紋橫生，頭發(fā)也白了不少，這兩年真的是把他們家折騰壞了。
“這位是？”林有得與趙天寒暄幾句后，看向了我。
趙天一聽連忙跟他介紹“這位是劉曉，就是他給我們提供的線索。”
林有得聽到后，腿一彎就要給我跪下“謝謝你幫了我家小壯，你是我家的大恩人。”
我趕緊扶住林有得，我能感覺到他的真心實意，胳膊用力才把他扶了起來，說道“叔叔你不用這樣，我是林小壯的老師，這是我應該做的。”
趙天則是白了我一眼，心里嘀咕著，兩年前你自己都是個學生，還老師，蒙誰呢。
上午十點，我們一行人來到了林家選好的墳址。
這其實就是他家的后山，空著一大塊地，草已經被除干凈了。
雖然我不懂風水，但看這兒有樹有草的還不錯。
站在遠處，看著黑漆漆的骨灰盒被埋入坑中，看著墳前林小壯的父母哭得死去活來，其實生命就是這么簡單，一來一去的就是一生。
希望你來生，活的快樂一點，幸福一點。
看了看逐漸被填上的坑，我突然感覺眼睛處產生灼熱感，再往那里看時，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
是林小壯。
他正一臉微笑的看著我，對我鞠了一個躬而后擺了擺手，他的嘴一張一合，根據口型應該是“老師，謝謝你。”
我的心突然一松，之前困擾我的問題驟然散去，最起碼結果是好的，沒必要去糾結。
這時我想起第一次見林小壯時，他問的那個問題。
現(xiàn)在我能夠堅定的，再把之前的答案說出，錯就該被罰。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慢慢的，林小壯的身影消散成無數個小點，在他的父母身邊繞了一圈又一圈后，向遠方飄去。
“哎？曉哥，你的眼睛怎么了，紅紅的。”身邊的趙天突然說道。
聽到他的話，我揉了揉眼睛，拿出手機對著陽光當鏡子照了一下，眼睛很正常，黑白分明的。
“行了，可能是你看錯了，走吧。”我轉身準備離開。
“是嗎？”趙天跟在我身后，一起往山下走去。
我當然知道不是趙天看錯了，剛剛的時候，眼睛突然有灼熱感，隨后就能看見林小壯。
我記得林小壯之前跟我提過，眼睛變紅的事兒，看來我身體的變化，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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