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班的地方是一家珠寶公司,因為自己學的專業(yè)就是珠寶設計。
只不過有一個很可笑的事情,我當初投過去的是珠寶設計師的應聘簡歷,可最終應聘后,人事部居然調(diào)動我到銷售部任職文員。
理由很簡單,設計部暫時沒有空缺,讓我先從文員做起。
大城市里可沒有讓你自由選擇工作的從容,我那時候為了湊到下個月的房租,只能匆匆上任,一直做到現(xiàn)在。
來到公司里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銷售部里忙碌了,要輪工作積極性,全公司的部門都沒有這里的人高。
因為錢,銷售員每個月只能拿到少得可憐的底薪。總共幾十個人的部門,真正能賺到錢的,僅僅只有少數(shù)幾個能力高超的銷售精英。
陳爽屬于一個異類,他既沒有高超的銷售能力,也不像其他人一樣矜矜業(yè)業(yè),而是在這里混吃等死。
用他的話來說,反正他孑然一身,養(yǎng)活自己就夠了,工作丟了可以再找一個,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們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對狐朋狗友,因為我是文員,拿的工資是固定的,只有我們倆有閑工夫湊在一起聊天。
今天,陳爽倒是一反常態(tài),鬼鬼祟祟地跑到我旁邊來,神色詭異。
他帶來一個消息,公司最近的業(yè)績下滑,上面打算縮水裁員了。
我頓時緊張得寒毛直豎。公司即將裁員,我這種文員肯定是第一批卷鋪蓋滾蛋的人。
家里還有一群討債鬼,事情只會雪上加霜!
趕緊問他有沒有確切的消息,陳爽又豎起來幾根手指頭,意思大概還有幾天就能知道是哪些人要滾蛋。
“人事部的麗麗和我很熟,不然我還不知道這事兒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陳爽眼里露出男人特有的光芒。
我哪有心思管他的風流事,想讓他幫我再去打聽打聽,陳爽聽后不疾不徐,慢悠悠地說著。
“王哥,我這里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
“啥子?”
陳爽從來沒叫過我王哥,我們倆論起來還是他的年紀更大,這冷不丁的稱呼搞得我一頭霧水。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別說兄弟不講義氣,你先說說你抽屜里裝的都是什么東西???”
下意識地拉開抽屜,里面的東西居然不見了!
本來裝著一些設計草圖,全是我平時無聊的時候畫的,它們跑哪兒去了?
陳爽的話繼續(xù)傳過來。
“別找啦,東西被設計部的張經(jīng)理拿走了。”
“他拿走我的設計圖做什么?”
“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
陳爽說得眉飛色舞,可能還在添油加醋。意思是張經(jīng)理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我抽屜里的設計圖,打算拿去給公司審評。
珠寶設計師是一個可以一步登天的職業(yè)。如果我的設計圖被公司啟用,立馬就會有一筆獎金發(fā)下來,其次還有銷售利潤的分紅,動輒百萬!
“王哥,你以后要是飛黃騰達了,可千萬別忘了我啊。”
飛黃騰達......
說實話,我現(xiàn)在一點實感都沒有,自己以前也給設計部投過稿,但一直沒有過回應。
就像是一個沒有買過彩票的窮光蛋,突然有個人給你說你中了大獎,你信嗎?
好笑地錘了陳爽一拳,“別瞎說,還沒譜的事情。”
“切,你去找張經(jīng)理問一下就知道了,和我擺譜做什么。”
陳爽說的有道理,我聽完二話沒說,直接奔著張經(jīng)理辦公室去了。
張經(jīng)理的辦公室坐落在獨立辦公區(qū),這里的每個人都有一個專職秘書。
接待我的便是一個穿著職業(yè)裝的俏麗女人,對于我的到來,她顯得一點也不意外,直接放我進了辦公室。
同樣不顯得意外的還有張經(jīng)理,叫作張遠,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張遠穿著一套昂貴的西裝,正慢條斯理地坐在寬大的辦公椅子上。
“王平,知道你會來,坐吧。”
我坐下后,在心里不停地斟酌用詞。張遠這種久居高位的管理者,身上自有一番威嚴,自己現(xiàn)在有事問他,當然不能隨便把人得罪了。
可畢竟事關(guān)我的前途命運,我的語氣不免有些急促,“張經(jīng)理,請問我的設計圖......”
“沒錯。”張遠面帶笑容,“是我拿走的。”
“那公司里怎么說的?”
張遠沒有回答我的疑問,而是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王平,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
“......”
我覺得疑惑,這事兒重要嗎?可張經(jīng)理問得非常慎重,我只能答道,“陳爽。”
他又問道,“只有你們兩個人知道?”
我點點頭,正在我快要安耐不住心中的疑問時,張遠像如釋重負一樣,笑容變得越來越濃郁。
“王平恭喜你,你的設計圖里有一張已經(jīng)被公司采納,即將送入工廠秘密加工。”
“秘密”兩個字,被張遠著重強調(diào)了幾次,他說幾家公司的競爭壓力很大,讓我和陳爽必須保密,直到作品被制作出來。
我不疑有它,連番向張遠道謝。他對我有知遇之恩,如果我能夠因此升職到設計部,張遠功不可沒!
這家珠寶公司是國際名牌,不愁銷量,我一想到高達百萬的銷售分紅,心跳就不停地加快。
騰云駕霧般地回到了銷售部,從兜里掏出手機,快速地輸入一串數(shù)字。
隨后又被我全部刪除了,本想著第一時間與楊晴分享這份喜悅,可她真的會為我高興嗎?
高興是肯定的,甚至會比我還高興,因為楊勝杰的房款有著落了嘛。
轉(zhuǎn)念想到,公司里發(fā)下來的這筆錢,轉(zhuǎn)眼就要送給楊家的那群土匪,我心里說不出有多難受。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到下班的,臨走的時候,陳爽非要拉著我去吃飯慶祝。
推脫再三,最后還是沒有呦過他。
只能給楊晴發(fā)了一條短信,說我要去外面吃飯,會晚一點回去,然后和陳爽來到一家酒店里。
檔次很高,不是我們這種工薪階級能隨便來的地方,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要不換一家吧,陳爽連連擺手,非說一切由他來安排。
一場只屬于兩個人的狂歡,開始了。
作為我即將飛黃騰達的唯二知情人,我們不停地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酒席間,陳爽各種溜須拍馬,極盡阿諛之能事。我看在眼里,樂在心里。心想著自己升職之后一定要提攜老朋友一把。
賓客盡歡后,我喝得東倒西歪。東北出身的陳爽倒是個天生的酒缸,他麻利地扛起我。
“王哥,跟我去個好地方,人已經(jīng)約好了。”
我連話都說不清楚,只記得陳爽攔了一輛車,然后一路扶著我。
暈乎乎地,我坐倒在一張舒適的沙發(fā)上。
好像是在一個包廂里,里面坐著好些人,陳爽先是招呼了一圈,隨后挨到我身邊來。
“給大家隆重介紹一下今天的主角,王平王哥!”
鼓掌叫好的聲音弄得我腦袋發(fā)脹,差點低頭吐出來。趕忙擺手道,“言重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哈哈,馬上就是了,王哥來,我挨個給你介紹一下。”
“......”
腦袋昏昏沉沉的,我很久沒喝酒了,今天喝得又特別多,只能勉強記住那幾個人的名字。
一個叫張銘哲的人哈哈大笑,“王哥大方啊,第一次見面就請哥幾個喝酒。”
我思考起來十分緩慢,但“請”這個字還是觸動了我敏感的神經(jīng)。
正打算說點什么的時候,陳爽已經(jīng)沖外面招呼了一聲。
然后,包廂里開始有年輕的女孩子走進來,一個接著一個。
白花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