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當(dāng)?shù)赜幸环N說法,未成婚就喪命的男娃女娃被稱為短命仔,由于他們生前還未真正享受過這個人世間的樂趣,死了之后是最不愿意離開的,而且心里往往帶著很強的怨念。
短命仔死后,其尸首只能葬在河邊,且下葬之時不能用棺材成殮尸體,只能用比其尸身稍短一截的葦席子裹尸,保證下葬之后其雙腳能沾到沙土。
相傳陽間的河流與陰間的河流是相連通的,是通往黃泉的捷徑,而且河水總是往一個方向流,短命仔一旦被葬在河邊那么他們的怨魂就只能順著河流向前,沒辦法走回頭路了。
古語有云,腳踏河沙,見黃泉路,一去不回頭。
短命仔如果按尋常方法葬在旱地,往往會出現(xiàn)尸身常年不腐,詐尸、還魂等怪象。
聽太爺這么一說,我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那張小翠是個還未成婚的大姑娘就被活活燒死,她死后本應(yīng)該去禍害她的家人,但是她唯一的親人張寡婦也跟著一起死了,于是她便找到我爺這里來了,但是當(dāng)時我爺也已經(jīng)死了,我就成了她禍害的對象。
我跪在地上,抱著太爺?shù)拇笸葐柕溃?ldquo;太爺,那張小翠一直纏著我,她到底是想干什么呀?”太爺說道:“她是想配冥婚,她是真的想嫁給你,然后把你一起帶走。”
說著太爺伸出顫抖的手撩開我額頭上的劉海,仔細看了看。
“你印堂發(fā)黑,陰邪襲腦,她多纏你一天,你身上的陽氣就會少一分,這樣下去,你恐怕難活百日。”
我一聽自己活不過百日,直接趴在了太爺?shù)拿媲啊?ldquo;太爺,我還這么年輕,我還想好好的活著,您老人家可千萬要救救我呀。”
太爺嘆了口氣,說道:“我估計那張小翠的尸首應(yīng)該沒有被按規(guī)矩安葬,當(dāng)下只能是找個合適的地方給她重新下葬才能解決問題。”
我愣了一下。“合適的地方?太爺您是說河邊?”
太爺搖了搖頭。“她這是二次下葬,光是選在河邊還不行,河邊的位置還需要再細選。”
我知道太爺這些年一直在村里幫人看風(fēng)水,他屬于是這方面的行家,于是我連著跟他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太爺,孫娃子的命現(xiàn)在只能是靠您老人家救了,孫娃子沒出息,沒錢買東西孝敬您老人家,但是孫娃子在這里跟您拍胸口保證,您只要救了孫娃子的命,孫娃子以后一定好好做人,等賺了錢孫娃子給您養(yǎng)老送終。”
太爺是個一輩子沒娶妻生子的鰥夫,但村里人都非常尊敬他,村里人無論男女老少,見了他老人家都得叫一句太爺,把他當(dāng)自家長輩看待。
太爺也十分對得起村里人,他為村里人看風(fēng)水掌卦從不收取分文錢財,但每逢過年過節(jié),村里的晚輩總會自發(fā)的買上禮品去看望他老人家。
按理說我找太爺辦事,手里多少得拎點東西才像樣子,但我真的是身無分文,這時候能做的也只能是打感情牌了。
太爺連忙彎腰把我扶了起來。“瞧你這娃說的,你可是太爺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太爺能看著你遭難不幫你?你這個事情說起來棘手,但真要辦它也不算太難。”
我聽太爺這么一說,頓時知道自己有救了,眼角的淚花子還沒干,臉上就又笑開了花。
“那太爺您的意思是?”
“老頭子我看了一輩子風(fēng)水,卜了一輩子的卦,這山上的旱穴我是幫人找了不少,那些人入土之后子孫后輩都過得安安穩(wěn)穩(wěn)的,但這趕短命仔的水穴實在是不好找呀,尤其是這二次葬的水穴。
娃呀,你這個事情以太爺?shù)谋臼轮荒苁菐湍阋话?,另外一半還得靠你們家老爺子。”
聽太爺這么一說,我頓時又有些糊涂了。
“我們家老爺子?”
“沒錯,你們家老爺子打了一輩子的棺材,做的是死人生意,這尋風(fēng)水找墓穴的本事他可是比你太爺我要厲害的多呀。”
我撓了撓后腦勺,我跟著我爺住了二十幾年,只知道他打棺材的手藝是一絕,沒想到他居然還懂風(fēng)水。
“可是太爺,就算我家老爺子懂,可他已經(jīng)走了快兩個月了,我總不可能從地下把他請回來吧?”
太爺搖了搖頭。“洋娃子呀,你沒懂太爺?shù)囊馑?。這看風(fēng)水嘛,自身的本事是一碼,那好的工具又是另一碼,你家老爺子有一塊專門定穴用的陰木牌,有了那東西,要找一個好的水穴就容易多了。”
“陰木牌?我家老爺子走了之后就給我留了一本破書和三萬塊錢,我沒看到什么陰木牌呀。太爺,你說那陰木牌長什么樣呀?”
“那就是個手掌大小的木牌,上面有一個“棺”字,你回家仔細找找,肯定有。”
我點了點頭。“那好吧。”
我轉(zhuǎn)身打算離開,突然間想到了什么,又走到太爺跟前。
“太爺,您老人家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去,我怕……”
“你看太爺這把老骨頭還能走的動路嗎?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正午的時候回去,就是再厲害的惡鬼也不敢現(xiàn)身。”
盡管太爺這么說了,但我回去之后繞著自家房子轉(zhuǎn)了三四圈還是沒敢進去,每當(dāng)走到門口我就總覺得張小翠在里面站著等我,之前我見到的張小翠的確是個美女,但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捅破了,她恐怕也再不會以假面孔見我。
我們要是再見面,我看到了的恐怕就是她的真身,要知道她可是被活活燒死的,那副面孔我是想都不敢多想。
我聽人說黑狗血可以驅(qū)邪,于是就偷摸悶棍打死了村頭趙大爺家的黑狗,接了滿滿的一盆子的血,我把黑狗血摸到自己的臉上和身上,又喝了半斤白酒,終于才壯著膽子回家了。
這時是正午時分,太陽剛好懸在頭頂,進入院子之后里面非常的平靜,側(cè)屋的門是關(guān)著的。
我松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進了屋,這種感覺是真的難受,明明進自己家,卻鬼鬼祟祟的像個賊一樣。
進屋一看,我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片狼藉,好像之前有人來過,但這時我也顧不得太多,只管悶頭找東西,最后終于是在米缸的下面找到了太爺所說的陰木牌。
這東西只有巴掌大小,通體黝黑,呈菱形。雖說這是個木牌,但它的質(zhì)地卻是十分的滑潤有光澤,像是塊玉石一般,拿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
就如太爺說的一樣,這木牌的上面有一個大大的“棺”字。
我拿到了東西正打算離開,這時卻突然聽見隔壁屋傳來一陣聲響,我的心里也隨之咯噔一下。
我緩緩踏出房門,朝著側(cè)屋一看,只見那木門依然關(guān)著,我以為是野貓或者耗子之類的東西,可這時那個聲音又來了。
我聽清楚了,這分明是腳步聲。
我雙手緊握著木牌,嘴上喘著粗氣,冷汗順著我的臉頰流下,之前喝的半斤白酒的酒勁兒頓時沒了。
“誰,是誰在里面!”
屋里沒有回應(yīng),但我卻聽到那個腳步正在想著門口走來。
“小翠,是你嗎?”
還是沒有回應(yīng),我伸手抓起門口靠著的一根扁擔(dān),當(dāng)一個人的恐懼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反而會出現(xiàn)一種極端的的憤怒。
“媽的!”
我扛著扁擔(dān)兩三步走到側(cè)屋門口,這時那門也正好從里面被推開了,我一時也顧不得眼前出現(xiàn)的是什么,直接一扁擔(dān)便掄了下去。
“哎喲,這他媽是誰呀!”
我一聽這聲音感覺有些不對勁,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地上坐著個穿著破衣裳的男人。
我仔細一瞧。“王二溜子。”
這王二溜子跟我一樣,早些年是個沒人要的孤兒,但是他的命沒我好,那時候沒人收養(yǎng)他,他便從小靠著要飯長大。
也是因為從小沒人教,他長大之后成了個厚臉皮的街溜子,這家伙的爹姓王,生了他也沒給他起名字,村里人因為他好偷摸耍無賴的性子給他起了個名兒叫王二溜子。
這家伙平時居無定所,成天在村里瞎溜達,有機會就偷雞摸狗,搞到點錢就去縣里的發(fā)廊逍遙快活,在村里屬于人見人煩的瘟神。
前段時間我聽說他在縣城里碰瓷搞了一票大的,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沒想到現(xiàn)在居然搞到我家里來了。
這王二溜子一抬頭,見我滿臉滿身的黑狗血,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鬼呀!”
他撒腿兒就要跑,卻被我一把抓住了。
“你他媽看清楚點我是誰。”
王二溜子朝著我的臉仔細瞅了瞅,認出是我之后才終于松了口氣。
“原來是洋哥呀,我當(dāng)是個鬼呢,嚇?biāo)牢伊?,你這滿身摸雞血的是在鬧哪一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