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襄回身又施了一禮，答道：“今日比拼的是詩文才學(xué)，這跟舞槍弄棒不是一回事。我將書門子弟排在前面，將門之后排在后面，就是最公平的安排。”

“試想一下，幾位公子武將世家出身，本就不善于讀書寫字，若是坐在前排的話，未免有損體面。到時候圣上御駕在前，你們幾位抓耳撓腮、頓足搓手，怕是會惹惱天顏。”

“因此將你們的座位排在后面，就沒有此后顧之憂，你們也可以盡量放松下來，多少發(fā)揮出一些水平。”

蔡襄這一番解釋，似乎相當(dāng)合乎情理。孫上飆和公孫文武聽完之后，也不由自主地點起了頭。因為這個問題的確是他們身上所存在的，到時候假如自己一問三不知，說不定真會惹怒皇上。

但楊燦卻不領(lǐng)情，他問蔡襄說：“看樣子，我楊燦在蔡大人眼里，也不過是個只會打打殺殺的大老粗了？”

楊燦的風(fēng)評只要身在汴州的人，稍稍一打聽就能知道了大概。蔡襄雖然并沒有特別關(guān)注過楊燦，但也對他的事情略有耳聞。

知道楊燦不是個善茬，蔡襄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tài)度，回答說：“楊公子才學(xué)如何，蔡襄并不知道。倘若如此安排不合公子心意，那我也可以為公子破例。”

遠(yuǎn)處的佘賽花看到楊燦正和蔡襄攀談，兩人神情輕松又滔滔不絕，心中便有幾分欣喜。她想要是楊燦在蔡襄心中留下個好印象，那么這場比試還沒開始，便已經(jīng)算是占了些先機。

可她不會想到，此時楊燦分明是在跟蔡襄較勁，后者能對他有什么好印象那才奇怪了。

“蔡大人通情達(dá)理，晚輩失禮了。但我這次前來比試，就是為了一舉奪魁，否則的話都對不起我通宵達(dá)旦的辛苦準(zhǔn)備。”

“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話，我就要坐在這最前面。”

楊燦的態(tài)度非常堅決，說自己要一舉奪魁的時候，看起來也絕不是玩笑話。

蔡襄不免對楊燦有些另眼相看，于是欣然答應(yīng)了這個要求。

不過等他往前走出幾步后，忽然又轉(zhuǎn)身問道：“楊公子方才說為了應(yīng)試而秉燭夜讀，我很好奇你究竟準(zhǔn)備了多久？”

楊燦隨口答道：“一晚。”

“一晚？”蔡襄哈哈大笑起來，一路搖著頭走去了別處。

這個時候宣德殿內(nèi)已經(jīng)相當(dāng)熱鬧，參加文試的人也悉數(shù)到來。大家各自按照排好的座位入坐，楊燦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右側(cè)竟然就是盧晟睿。

孫上飆對他說：“大哥，我們兩個就乖乖去外面坐著了，這次文試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到時候迎娶了壽康公主，你可要請我們吃飯。”

“就是，就是，大哥成了駙馬爺?shù)脑?，我們兄弟兩臉上也跟著沾光啊?rdquo;

這兩人走后，從楊燦右邊傳來一聲不屑的冷哼。

楊燦回過身，看了看端坐著的盧晟睿，心說這小子一臉目中無人的傲嬌樣，實在讓人看了生氣。就這貨還想跟自己搶頭名的位置，到時候非得讓他好好嘗嘗苦頭。

“這位是盧公子吧，你剛才好像對我們有什么不滿？”

盧晟睿沒有作聲，干脆連眼睛也閉起來了。

這架勢擺明了是對楊燦不屑一顧，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伙是什么圣賢大儒呢。

楊燦也沒生氣，只是繼續(xù)自言自語道：“唉，怎么還不開始，這擺明了毫無懸念的考試，拖拖拉拉的真叫人煩悶，倒不如直接宣布我勝出不就完了？”

這時盧晟睿坐不住了，他瞥了楊燦一眼，問：“楊公子，你這說的是什么話?？荚嚩歼€沒有開始，你就認(rèn)為自己勝券在握？”

楊燦故作苦惱地說：“我也是沒辦法，這整個汴州城里面，自稱飽讀詩書，滿腹經(jīng)綸的庸才實在太多，他們一個個都自命不凡，眼高手低，還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什么圣賢再世。”

“可我楊燦知道，他們沒一個是有真才實學(xué)的。所以即便我也不過是個庸才而已，但總比那些貨色要強上許多，因此今天這比試我就勉為其難的奪魁吧。”

盧晟睿心高氣傲，什么時候受到過這樣的羞辱，他聽得出來楊燦分明是在嘲諷自己，頓時就漲紅著臉打算回?fù)暨@種言論。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楊燦又故意問道：“對了，盧公子。你若是家里出了要緊事，倒不如趕緊回去要緊，依我看今天的考試也沒什么大不了，還是家里比較重要。”

“我家里能有什么要緊事？”

“沒有嗎？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公子你一路在撒紙錢，所以我還以為你家里...哎呦，罪過罪過，看來是我誤會了。”

盧晟睿差點被氣得跳腳起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蔡襄已經(jīng)站到了眾人面前。這位當(dāng)今名士鄭重地宣讀了圣上旨意，并下令考試當(dāng)即開始。

“楊燦，你給我聽好了，今天考試奪魁的人必定是我！”盧晟睿幾乎是咬牙切齒著說出了這句話。

此時隨行家眷侍從都移步到了偏殿，考場上除了蔡襄這位主考官，以及幾名監(jiān)考官員以外，就只剩下了100名應(yīng)試者。

文試分為兩個部分，首先進行的是筆試，內(nèi)容主要是經(jīng)義和策論。

所謂經(jīng)義是以經(jīng)書中的文句為題眼，對其闡述其中義理。而策論，便是針對當(dāng)前朝廷的執(zhí)政策略，進行評價和諫言。

對此楊燦覺得根本就不需要考慮什么，拿起筆之后便流暢的作答起來。他的思想并非局限于這個時代，因此在闡述一些問題的時候，便會有他獨到的看法和見解。

蔡襄經(jīng)過之前的接觸，這時格外留意了楊燦的一舉一動。他竟然發(fā)現(xiàn)楊燦運筆流暢，文思泉涌，完全不像是傳聞中不學(xué)無術(shù)的樣子。

被楊燦的表現(xiàn)所吸引的，還有坐在右邊的盧晟睿，他心中也是驚奇不已，沒想到楊燦竟然會答的這么迅速。

不過他又轉(zhuǎn)念一想，這考試絕不是比誰答得有多快。于是他很快平靜下來，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xù)作答起來。

然而在蔡襄經(jīng)過楊燦身邊的時候，他臉上瞬間露出了極為驚詫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