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哥,智哥,你看這個,看這個!”我把手機扔給郭炳智,連忙找了個可以臨時停車的路邊把車停了下來。
我?guī)缀醪桓胰ニ伎己営崈热莸恼鎸嵭?,也一點都不想去考究那些擺在面前所謂的證據邏輯是否成立,我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一直忘了醒來。
我求救般的望著老郭,老郭一時間也顯得手足無措。
“你怎么選?”郭炳智問。
“不知道,我有一些恐懼。如果這個老二是出來混淆視聽,攪渾水的。那就是刻意要阻止我們去斷崖,這么一想,我就覺得那邊肯定有東西。”我想了想回答道。畢竟,這是我能想到的最深的層面了。
“打回去試試。”老郭提議。
我打了兩通沒人接。
郭炳智突然整個人放松了下來,他把座椅調下去了一些,整個身子都躺了下去,“其實你這一趟本來也是要去救老二的,現在他回來了,不就是正好嗎?他能解開這幾天困擾你的謎題,你也不用再去追溯些什么根源。”
郭炳智很正經的說道:“有些事情,知道得淺一些也未嘗不好,越往里走,陷得越深。就好像那些經歷過很多事情的老人,他們有很多的秘密。當你想要去探尋的時候,他們總會阻止你,并且會在嘴邊掛著一些‘我不告訴你都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之類的句子。你若聽進去了,就開開心心的活在當下。你如果聽不進去,執(zhí)意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干涉,最后就越陷越深。如果后期他們要拔你出來,就得付出更多的代價。而且在這之中,你即使知道了很多事,但是對于他們來說都是已經過去的事。可也因為你的干涉,讓很多本已經掩埋的事又付出水面,他們在最后的時間里又提心吊膽了一把,甚至會演變出來成為另一件事的延續(xù),祖祖輩輩無窮盡也。”
我發(fā)現我有一些聽不懂郭炳智的話,他似乎想告訴我一些大道理,但是說得又比較隱晦。不過是有一句他是說對了,我本來也是要去救老二的,既然老二現在有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也是必須得回去一趟,而且老二還說受傷了,那我就更得加快速度了。
一路無話,老郭也一直保持一個姿勢躺著,最開始我以為他睡著了,后來發(fā)現他捏起的拳頭一直沒有松下去。不由得嘆了口氣,他在裝睡!
我一邊開車一邊觀察著老郭,感覺很不對勁,那種突然涌現出來的憂傷幾乎快要把老郭淹沒了。我推了一下老郭,“沒事吧?”
老郭嚇了一跳,趕緊把手放進褲兜里笑著說:“能有什么事,早早去你那里看了,早早回家睡覺唄。”
我也笑笑:“你這么一說我就覺得對不住你,老給你找麻煩。”
“沒有的事,你是我兄弟。兄弟是什么,關鍵時候得兩肋插刀的,兩肋插刀是什么你懂嗎?我可能有點弱,但是我拿你當兄弟,插刀這事我絕不跟你搶。”老郭笑著說。
“行,以后你拿我當兄弟,關鍵時刻我?guī)湍銚醯蹲印?rdquo;我翻了老郭一記白眼,繼續(xù)開著車。
老郭還是以前的老郭,重情重義,就是多了好些憂傷。他一定很痛苦吧,一個成天笑呵呵的人,只能偶爾有自己的情緒,也難怪他變得那么愛睡覺,肯定很孤獨的吧。剛剛匆忙藏起來的東西,應該是最后的念想吧。
很快我們就到了店附近,我拿出手機,給老二發(fā)了消息。等了一會消息回復了,“停在路邊,先等等。”
“不是說受傷了嗎?”我看到回復的消息不由得自言自語了起來。
這一等就等了近兩個小時,等得我都有點犯困了。我看了一下時間,都凌晨一點了。街道兩邊也冷冷清清的,看不見人影。我打著哈欠堅持著,但是被戲耍的感覺卻越來越強。正當我準備關上車窗睡覺的時候,一陣“嗒嗒嗒”的聲音慢慢的傳了出來,從垃圾站旁邊的一個矮棚走出來一個人。那個人走得慢悠悠的,手里還端著個盆,憑身形我知道那是住在矮棚里的一個乞丐。那乞丐我們管他叫阿昌,大概是半年前到這邊的,看模樣應該也就十二三歲的孩子。矮棚是以前一個掃大街的阿姨歇腳的地方,后來退休了,就準備收拾收拾拆了。那時候阿昌剛被趕到這一塊,見阿昌可憐又會識字,覺得是哪家孩子走丟了。便好心留給阿昌避個風雨,連被子都沒帶走。阿昌平日里找找水瓶,賣得幾塊錢,混個溫飽。偶爾好心人給他一兩塊錢還會與人道謝。眼瞅著阿昌慢悠悠的往這邊走,“嗒嗒嗒”的腳步聲也變得刺耳起來。我搖下窗戶,翻找著零錢。
以往我都會給阿昌一塊糖,他喜歡吃。吃糖的時候神情很安靜,特別好看。這次沒準備,只能給個零錢,讓他自己去買了吃。小賣部的老板也是相熟了,自然不會坑蒙阿昌。
我下車給阿昌拿了兩塊零錢,指指關門的小賣部,告訴他,明天,買糖。阿昌聽了眼睛笑得彎彎的,朝我直點頭,然后邁著慢悠悠的步子往回走。我看著阿昌遠去的背影,也慢慢回了車上。
車內,老郭已經鼾聲四起,仿佛回到了大學時光,我身邊似乎很久都沒有這么清楚地聽見一個人的鼾聲了。剛想笑就看見遠處燈光下有一個影子。阿昌又出來干什么,這么晚了??窗⒉牟阶舆~得明顯比剛才快了一些,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拉開門迎了上去。還沒有走近我就發(fā)現了問題,這哪是阿昌,這分明就是老二。也不知道他怎么說服阿昌,硬是把阿昌過冬的棉服給騙了過來。
“別說話,先走。”老二壓低了聲音對我說,“就算上了車也別和我說話。”
“哦哦。”我回應著老二,見他神情很急,便伸手去拉老二的袖子。結果一拉給拉了個空,我硬是哽咽了,“老二,你,你手,丟在哪里了?”
“我真的是,要被你氣死。我受傷了,這里,兩只手捂著呢!”
“???”感情衣服是披在肩上不是穿在身上的啊。
老二受傷在腰上,傷口應該很深,現在還能見著一血往外冒。走近車身的時候,老二停住,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連連比畫著OK。
可能是上車動靜太大,郭炳智在這個時候居然翻了一個身。許是這樣坐躺著有些不舒服,隱隱有要醒來的樣子。為了避免老郭醒來看到老二鬧出什么亂子,干脆弄醒算了。打定主意后我就輕輕把一只手放在老郭的嘴上,另一只搖晃著他肩膀。
“嗯?怎么?”老郭不愧是老郭,說完這句以后看著我做的手勢立即就明白了,朝我比畫著,意思是我知道情況,我不會亂說話。
果然朽木可雕也,我正準備比畫一下老二在后面,誰知那貨一回頭發(fā)現后面有個人,大叫一聲。
“臥槽!”
我和老二恨不得買塊豆腐撞死。我頭一低,手插進頭發(fā)里,第一個反應就是,完了,腦仁疼!
不過好在老郭多年的機智馬上緊接著又冒出了一句:“這TM都三點了,你怎么不叫醒我?”語氣邏輯銜接得無比自然。
我松了口氣:“你也沒告訴我要叫你,誰知道你能睡這么死,自己有事設個鬧鐘不會嗎?”
“是這樣嗎?”老郭回頭問了一句,分不清是問我還是問老二。
我心里有點慌,趕緊掉了頭。路上老郭把手機遞給我。我一看,上面寫著,去哪里?
我用口型對他說了兩個字,醫(yī)院。
老郭看了連忙啪啪啪的在手機上敲著。遞給我一看,上面寫著,老二那刀還插在肚子上呢,見到醫(yī)生怎么說,自己切腹嗎?
隨后老郭把手機遞給老二,老二騰出一只手,在上面點來點去,再給我看時我發(fā)現那是個定位,定位顯示是在一個叫‘梁子角’的社區(qū)。
我一邊看著導航,心里一邊琢磨,去這里干什么?莫非這里有個據點?眼瞅著老二好像快不行了,也不知道他插著那把刀到底堅持了多久。想到這里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我們到的地方是一個老式的住宅社區(qū),房子修得密密麻麻的??赡苣菚r候修房并沒有進行一個系統的規(guī)劃,想怎么修就怎么修,巷子也有大有小的,有的地方小得兩個人并排著都過不去。
我左右觀察了一下,這確實是個藏身的好地方。老二被人捅了,而且躲躲藏藏的,也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應該有人還在找他,不然也不至于躲到現在。
“去那里,三樓,左邊的最里面。”老二聲音很小,發(fā)出來的幾個字全是氣音。
我順著老二指的方向,發(fā)現了棟不一樣的建筑。上面還寫著幾個字,憑著昏暗的燈光依稀辨認出來,墻面上寫著基督教堂四個字。
我回頭看了看老郭,老郭在四周努力張望著什么。老郭瞅見我在看他,就趕緊跑了過來,嘴上對我說:“我進來的時候努力記了一下附近的房子和路,左拐右拐的,現在已經徹底迷糊了,這里確實比較好隱藏,如果要靠我們自己按照原路走出去,我都沒什么把握。”
“不管了,先上三樓,老二好像挺不住了。”老二塊頭很大,起初自己還能走,我就是攙扶一下,現在我能感覺到老二放在我肩上的手越來越重,他快撐不住了。
我和老郭廢了好大力氣才走到最角落上的房間,老郭急著敲門,剛敲兩下就“咦”了一聲,用力一推,門竟然開了。
房間里面比較空,看起來也干凈,應該是有人在這里住著,我倆開了燈,把老二平放在沙發(fā)上。老郭起身把門鎖了,回頭看著我:“我們是不是要去找個大夫來。我之前看過報道,一般是不建議非醫(yī)務人員給患者拔刀的,如果傷著內臟,拔出的方式不當,會加快患者的死亡速度。”
老二因為是躺著的緣故,力氣恢復了些,他咳了一聲,打斷了我倆的談話,指著柜子:“幫我把襪子晾出去,晾在門外陽臺的第二根桿上。”
我覺得有些頭大:“這大半夜的晾什么襪子,你腦袋抽抽了!還挺得住嗎?咱上醫(yī)院去吧,出什么事兄弟陪你一起扛。”
老郭拍了我一下,示意別再說了,便起身打開衣柜,拿出一個衣架。我看了一下,衣架上掛了三只襪子,兩紅一白。老郭按照老二的說法,把襪子掛了出去?;貋韺ξ艺f道:“這應該是他和某個人的聯絡暗號,咱們耐心等等,應該很快就有人來了。”話剛說完,就聽見里屋傳來動靜。
里屋窗戶被人開了!
老郭朝我努努嘴,拿了個花瓶就貓下身子。
“別動手,自己人。”老二有些著急。
接著我就看到了老郭的一張臉從里屋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