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一口涼氣,驚道:什么?王解放要殺自己老婆?
老太太重重地嘆了口氣,把事情原委告訴了我。
從前天開始,王解放就不對勁了……
他回到家后,不喝水,不吃飯,行為舉止怪異之極。
一會兒身體貼在墻上,側(cè)著耳朵,好像在聽什么似的;一會兒趴在地面,跟條狼狗,鼻子嗅來嗅去;一會兒又繞著臥室的床,來回轉(zhuǎn)圈……
后半夜的時候,王解放忽然從床上爬起來,走進衛(wèi)生間,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一待就是幾個小時,無論老太太和兒媳婦怎么叫他都不開門。
老太太告訴我,她和兒媳婦聽到衛(wèi)生間里傳來很多人說話的聲音,有男有女,吵吵鬧鬧的,好像在開茶話會似的。
王解放的老婆擔心丈夫出事,正準備報警,這時候門開了,王解放從里面走了出來。
據(jù)說當時王解放臉色憔悴蠟黃,雙眼無神,眼眶處多了一層黑眼圈,嘴唇也變得烏紫烏紫的,就像中了毒一樣。
老太太問他,你在里面這么長時間做啥呢?
王解放只是沙啞著嗓子說了一句“我要去賭場”,然后就往外面走。
妻子氣不過,一把拽住他,怒聲咆哮道:王解放,你是不是瘋了?
別看王解放在外面是社會痞子,什么狠事都敢做,在家里卻非常聽老婆的話,是個典型的妻管嚴。
要平時被老婆這么一訓(xùn)斥,保證乖乖的,但當時的王解放很不對勁。
他用一種兇殘的目光望著妻子,冷冷道:把手拿開。
妻子罵道:“王解放,你TM長出息了?。课也荒瞄_又怎么樣?難道你還敢……”
話還未說完,王解放突然沖過去,狠狠地掐住了妻子的脖子。
他出手特別用力,簡直像是要把人掐死似的,兒媳婦被掐得口吐白沫,眼皮子都翻起來了。
老太太嚇壞了,用力拍打兒子,讓他放手,但王解放就跟沒聽到似的,不但沒放手,反而更加用力。
眼看著兒媳婦就要被王解放給掐死,就在此時,王解放充滿殺氣的目光里,忽然閃過一抹痛苦之色,他艱難地抽回一只手,抓著另一只還放在妻子脖子上的手,一邊往回扯,一邊說著“別這樣,求求你們,別這樣……”
好不容易里兩只手都抽了回來,王解放逃也似的離開了家。
驚魂未定的妻子,坐在地上,身體一個勁地顫抖著,蒼白的臉上全是淚水。
老太太雖然也嚇得不輕,但更擔心兒子的安危,她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是,什么風雨沒見過——王解放的表現(xiàn),實在太像邪祟上身了。
老太太跟我說,她后來去衛(wèi)生間看了一眼。
發(fā)現(xiàn)里面的鏡子上,用口紅,畫了五張人臉。
這五張人臉表情各不相同,有的齜牙咧嘴,有的大笑,有的流淚,有的目露兇光,有的皺著眉頭……
聽到這,我心里一咯噔,自然而然想到了五鬼運財……
次日,王解放回家,手里多了一個箱子,他當著母親和妻子的面打開,里面是滿滿的鈔票,少說也有百萬元以上了。
王解放說,這錢是他從賭場贏來的,以后咱們再也不用過苦日子了。
老太太和兒媳婦傻眼了……
中午,王解放又出門了一趟,幾個小時候,他又贏了幾百萬回來。
看到這么多錢,老太太不但沒有高興,反而擔憂起來。
畢竟細水鎮(zhèn)就這么巴掌大小,賭場也就那么一兩個,在里面賭錢的都是什么人???全是一些三教九流,刀頭舔血的亡命之徒。
從他們手上拿錢,真以為那么簡單?
她勸兒子,賺了幾百萬,就差不多了,以后別賭了。
王解放猶豫了一下,說再去一次賭場,贏個百來萬回來,就收手。
老太太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這玩意一旦嘗到了甜頭,想收手很難,堅決不同意,但王解放哪管這么多,喊上黃毛兩個小跟班,風風火火地往賭場走去。
然后就是我剛才看到的一幕,老太太跟在兒子后面,勸兒子不要去賭,結(jié)果反被王解放扇了一巴掌。
“你說,解放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好好的,就被那臟東西纏上了呢?”老太太流著眼淚說道。
我咬著嘴唇,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如果老太太知道自己兒子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跟我有關(guān),估計殺了我的心都有了吧?
唉,之前我一直覺得把陰符賣給王解放這種人不會有什么心理負擔,反正他也是惡棍一個,死就死了。
可現(xiàn)在看來,哪怕再壞的人,他也有親人,有家庭。
他倒下了,妻子怎么辦,小孩怎么辦,老人怎么辦?
我心里感到一陣羞愧,雖然陰符是王解放要請的,但我這個“賣鋤者”,終究是難辭其咎啊……
幾天后,王解放帶著兩個小弟來店里拜訪我。
他一進門,就很“霸氣”地朝著桌上扔了一個大袋子。
“打開看看。”
王解放笑吟吟地說道。
我頭都沒回,說:不用看了,里面是錢吧。
“答對了,我之前說過,只要能贏錢,好處少不了你的,現(xiàn)在說話算話。”王解放說。
我說:謝謝你的好意,錢我就不要了。
王解放眉頭一挑:怎么,你嫌少?
“不是嫌少,而是這種偏財,我不敢拿。”我說。
“你知道里面有多少錢嗎?”
王解放撇了撇嘴,讓黃毛把袋子打開,里面全是一大疊,一大疊的鈔票,堆積如山。
“整整五百萬。”王解放說。
五百萬?
我身子一震。
本以為王解放頂多給我?guī)资f謝禮,現(xiàn)在聽到有五百萬這么多,我終于無法淡定了……
王解放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說道:“我聽說丁大師欠了一個債主五百萬,那人不久就會來要賬,而你丁勉,也是為了湊這五百萬,所以才開始做陰符生意——這里剛好有五百萬,你收下,等那人來了,你就可以還錢了。”
我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目瞪口呆地望著他,震驚道:你……你怎么知道這件事?
“別問了,五百萬收下,你我不再相欠。”王解放淡淡地說道。
我盯著麻布袋子里一疊又一疊的錢,手掌心不禁泛起了汗水,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不是這筆巨款有多誘惑,而是拿了這五百萬,我就能徹底松口氣,姐姐也徹底安全了……
按照目前的進度,想要在那窮兇極惡的光頭到討債前湊足五百萬,顯然是難如登天。
而如果我現(xiàn)在收了這筆錢,一切困難迎刃而解……
“這錢你不能收。”
就在我內(nèi)心蠢蠢欲動之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田奇,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
田奇指著我,一臉嚴肅道:“丁勉,這錢你要收了,會出大事!不光是你,你全家,都會被牽連。”
我頓時一怔。
“賭場贏來的錢,是大因果錢,你想啊,這五百萬,是從多少傾家蕩產(chǎn),跳樓自殺,妻離子散的人那贏過來的?其中包含的人命,因果,數(shù)不勝數(shù),你就算拿了這五百萬去還債,不出半年,你,還有你姐,鐵定都會遭殃!”田奇斬大聲說道。
我一拍腦袋,苦笑道:“田兄你說得對,是我糊涂了。”
我對王解放說,這錢,我不能收,謝謝你的好意了。
王解放對小弟使了個眼色,示意把錢袋收起來,然后一臉譏諷地望著我和田奇,說:“熟話說富貴險中求,你們一天到晚怕這怕那,就算有神通,這輩子也注定是窮光蛋!”
說完,他直接離開了店鋪。
我望著王解放等人的背影,嘆了口氣。
“怎么,后悔了?”田奇似笑非笑地問道。
“后悔倒談不上,其實我也知道,這錢拿不得……剛才確實是鬼迷心竅了,就想著,如果能趕緊把那筆賬還清,那該多好啊。”我苦笑道。
田奇有些好奇,說:你到底欠了誰這么多錢?。?/p>
我說:不是我欠錢,是我那離家出走的老爸……債主是一個光頭,腦袋上紋了紋身,好像是姓徐。
“紋了紋身的光頭?”
田奇的臉色頓時變了,嘶了一聲,說,“不會吧……難道是他?”
“怎么,你認識?”我驚訝道。
“談不上認識,總之那家伙——不好惹。”田奇苦笑道。
我見田奇不想說,也不再追問。
田奇忽然道:那個王解放,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
我愕然看向他。
田奇說:他進門之時,一股青黑自眼下橫過,印堂閃出枯白,并且口的四周又出現(xiàn)黃黑之色,四種晦氣聚集,且面容模糊,這是將死之兆,不出七日,他必死。
我臉色變了變,沒說話……
這一刻,我腦海中最先想到的,不是王解放,而是那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
果然,第六天的晚上十點多,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王解放打來的。
“是丁勉嗎?”
電話里,王解放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就像一個垂暮的老人一般。
“是我,怎么了?”我隱隱有不好預(yù)感。
“你……你知道我家吧,趕緊來一趟,我……我快撐不住了,它們就要出來了……”王解放的聲音愈發(fā)虛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似的。
它們?
我心中一驚,“王解放,到底出了什么事?”
“來,趕緊來,我…我有一些秘密,要告訴你。”
剛說完,對面已是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