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劉德榮他們現(xiàn)在完全不像以前那樣,但與何澤鵬似乎沒鐵到那個份上吧,劉德銀問到:“你說的是戴岳還是何澤鵬哦。”
劉登峰冷笑一聲:“戴岳算個什么,一個無根的干部而已,隨時都有可能調(diào)走,何澤鵬比他要厲害得多。”
劉德銀眨眨眼,回憶了一會兒:“何澤鵬一直很低調(diào),似乎沒多厲害啊。再說了,他也不過是村里請的工程師而已,能比戴岳厲害?戴岳想換掉他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劉登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算了,和你說了也不懂,反正以后低調(diào)一些,不要得罪何元文就好。”
劉德銀再次伸手拉住他:“把話說清楚,何元文為什么得罪不起?”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不然對你也不是什么好事。”劉登峰吊足了胃口。
劉德銀擋在門背后:“還有什么是你知道,我卻不知道的事?”
劉登峰仰起頭:“你不知道的多了。”說罷就要拉開劉德銀出門。
劉德銀自然不會讓他出門,倆人一直拉拉扯扯,劉登峰情急之下喝到:“何澤鵬是劉集電子合作社的大股東你知道嗎?得罪了何元文,你就沒得變壓器做了。”
說罷劉登峰失言似的捂住嘴巴,劉德銀下意識追問一句:“你說什么?”
“我什么也沒說,你什么也沒聽到。”劉登峰著急要出門。
劉德銀笑著讓開身位:“你的消息也太落后了,早前同心叔就戴著我們找過戴岳,合作社是村集體的企業(yè),沒有任何個人在里面占股。”
站在門縫中的劉登峰回頭冷冷到:“那是以前,但那一次的合作不是失敗了嗎?合作社為什么又能重整旗鼓,而且做得比以前還好?何澤鵬在鵬城拿著幾十萬的工資,年底還有分紅,他為什么突然就回到這小鄉(xiāng)村?”
聽到這話,劉德銀陷入思考,劉登峰似在自言自語:“嗐,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
劉德銀再次拉住他:“你說的這些可是實情?”
以劉登峰的性格,自然不會有個肯定的答復(fù):“是或者不是很重要嗎?很多事情你看看細節(jié),再分析一下,不就有答案了嗎?再說了,不管誰是大股東,人家又沒少你一分工錢。”
說罷劉登峰又掙扎了一下,劉德銀在思考細節(jié),沒有閑工夫再去理會劉登峰,他在心中冷笑一聲,扯了扯衣服下擺,不動聲色的出門而去。
劉德銀站在門后仔細捋了捋其中的關(guān)系,老在聽何元文吹牛何澤鵬有多厲害,據(jù)說準(zhǔn)備在鵬城買房落戶。既然這么厲害,突然回劉集這個小鄉(xiāng)村定然有問題。
上次隨劉同心一起去查合作社的股份,的確顯示合作社屬于村集體,但戴岳和何澤鵬私下有沒有協(xié)議誰能知道?雖然合作社的賬目是公開的,但對于一個年產(chǎn)量超過兩千萬只變壓器的合作社來說,隨隨便便做點假賬誰能知道?譬如一只變壓器原本售價八塊,但戴岳只要隨手改成七塊,一個訂單需要的數(shù)量是上百萬,坑下來的錢就有百萬。
劉德銀越想越氣,卻又越想越覺得無可奈何。因為何澤鵬持股的事情只是邏輯成立,但并沒有實質(zhì)的證據(jù)。另外如果何澤鵬真的坑過錢,到時候用錢都可以砸死他劉德銀,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轉(zhuǎn)念一想,不管誰持股,反正又不影響他劉德銀的收入,可只要一想到姓劉的拼了命的給姓何的打工還被蒙在鼓里,劉德銀就氣不打一處來。
一晚上想事情沒休息好,早上起床都是無精打采的,今天還得去四組焊錫,劉德銀強撐著起來,只覺著全身骨頭都在酸痛。
出門的時候恰好遇到劉德仿路過,倆人同路去四組。
劉德仿看到劉德銀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開口到:“昨晚做賊了還是怎么地?走路都沒勁兒了。”
“我在想事情。”劉德銀在心底可憐劉德仿,傻傻的拼命替何家打工。
劉德仿好奇的問了一句:“想什么事呢?”
劉德銀前后看了看,小聲到:“你知道嗎,咱們這個合作社不是集體的,何澤鵬才是幕后老板。”
劉德仿并沒有劉德銀想象的那樣暴跳,只是平靜的說到:“誰是老板無所謂,只要不少咱們工資就行。再說現(xiàn)在都是提前發(fā)工資,如果合作社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咱們又沒有什么損失。”
劉德銀忿忿到:“你在替何家打工,你知道嗎。”
劉德仿淡淡到:“給誰打工不是打?怎么就不能給何家打工呢?我記得那時候種地,村里有人在城里做事回不來,還不一樣雇過你我忙地里的活兒,當(dāng)時你怎么就不說不給姓何的姓付的干活兒呢?”
“算了算了,”劉德銀擺擺手:“和你說不通。”
四組焊錫仍舊在灌溉機房,劉德銀到的時候,何元文已經(jīng)開了所有的錫爐正在升溫。
干活兒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到來,何元文忙向付道義請教焊錫的訣竅,劉德銀路過他身邊的時候在心里冷哼一聲‘裝模作樣’,接著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生悶氣。
原本就晚上沒睡好,這個時候劉德銀哪還有心思干活兒,坐在錫爐前開始打瞌睡,一不小心將正在焊錫的產(chǎn)品掉到了錫爐里。
產(chǎn)品掉進去就等于報廢,反正不用自己花錢買材料,劉德銀撈都懶得撈,繼續(xù)心不在焉的夾產(chǎn)品進行焊錫。
才個把小時時間,他就掉了十多個產(chǎn)品進錫爐。雖然這個產(chǎn)品售價才四塊錢,但十幾個加起來也不算少了。
上了個廁所回來的付道義看到劉德銀的錫爐前堆了好多報廢品,上前小聲到:“老劉,你在干嘛呢,怎么搞報廢那么多?”
劉德銀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你家的東西,你也不是技術(shù)員,管那么寬干什么?”
付道義咂咂嘴:“這產(chǎn)品從前門做到這里不容易,就算不是我家的,你也要珍惜別人的勞動成果嘛。”
劉德銀懶得和他爭論:“我這才第二天上手,失誤是難免的,多做一會兒就有經(jīng)驗了,你少在這兒聒噪。”
付道義說到:“這東西又沒什么大的技術(shù)含量,你看看人家老何,不僅干得漂亮,速度都快追上我們這些熟手了。”說到這里,付道義嘆了句:“難怪他能做組長。”
“你知道個屁。”劉德銀冷笑一聲。
付道義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我知道個屁?”
劉德銀瞥了他一眼:“你真以為何元文是因為干活兒厲害才做組長的?幼稚。”
“難道不是嗎?”付道義反問到。
劉德銀張嘴要將秘密嚷出來,心里卻又頗多顧忌,只得酸酸的到:“你不知道的多了,老老實實的干活吧,當(dāng)心何元文把你開除了。”
付道義搖搖頭:“莫名其妙,焊好一些。不求你像老何那樣,起碼也別浪費東西吧。”
劉德銀瞪眼到:“老付,就算你要拍何元文的馬屁,也沒必要捧一個踩一個吧。”
原本準(zhǔn)備去位置上做事的付道義回頭到:“老劉,你很莫名其妙誒,你自己沒把事情做好,怎么說我拍老何馬屁?他雖然是機動組長,但卻不是我的領(lǐng)導(dǎo),我有必要拍馬屁嗎?”
劉德銀嘆了口氣:“你還是知道的太少了。”
“哦?”付道義不以為然:“就你知道的多,那你說說看,有什么你知道,我卻不知道的?”
劉德銀左右看了看:“你過來,我小聲說給你聽。”
付道義倒真把耳朵湊了過去,劉德銀輕聲到:“何元文的兒子何澤鵬是合作社的幕后老板,所以何元文才能做機動組長,你看他以前什么時候做事這么認真過?還不是因為給自己在做,所以他才拼命。”
付道義皺眉想了想,沒有繼續(xù)追問劉德銀是怎么知道的,而是不聲不響的坐到何元文的身邊。
先前因為股份的事情劉同心曾帶著劉家人鬧過,這個事情全村都知道。正是因為合作社屬于村集體,所以大伙兒才會同心協(xié)力去做。而且為了做這變壓器,村集體的辦公室,灌溉機房,還有用作化材倉庫的碾米機房等等,很多屬于村集體的資源才能隨意使用。
何元文以為他想看看焊得怎么樣,轉(zhuǎn)頭問到:“焊得還行吧。”
付道義根本沒有心思去看何元文手上的產(chǎn)品,只正色問到:“老何,我問你個事情,你得老老實實回答。”
見他如此嚴(yán)肅,何元文心里有些打鼓:“什么事?”
付道義湊過來小聲問到:“聽說你兒子是合作社的幕后老板,我們都在給你家打工?”
原本喜歡嘚瑟的何元文很想承認,但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時候,他裝作無謂的笑了笑:“怎么,不能給我家打工嗎?”
“能,”付道義說到:“但是你家占用了集體的資源,還欺騙大家,這事你得給個交代,不然我馬上讓付家人全部停工。”
何元文心念急轉(zhuǎn):“你聽誰說的呢?”
“你別管我聽誰說的,”付道義站起身來:“你就說是不是。”
何元文將付道義拉在凳子上坐下:“老付,咱們合作社一年產(chǎn)變壓器超過兩千萬只吧。”
付道義點點頭:“有。”
何元文笑了笑:“變壓器均價五塊有吧。”
“有。”
何元文再次笑了起來:“這樣算起來合作社的年產(chǎn)值過億,如果我兒子是老板,我還用得上做事?你真以為這錫爐的氣味很好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