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面子

接到通知的戴岳火急火燎的趕往五組，鄢圣兵仍在做著測試，其他測試員也都或多或少的測出了不良品。

望著堆成小山的不良品，戴岳一陣心痛的問到：“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個狀況？”

余平安回到：“可能是某一臺CNC出了故障，但是操作的人不知道情況繼續(xù)繞制，所以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問題。”

“CNC出故障？”戴岳想了想：“按照流程來說，這批產(chǎn)品至少是三天前繞制的，為什么幾天了都沒聽到劉登紅提起過CNC有問題？”

余平安老實的回到：“前面有一百五十臺CNC在運作，只有劉工一個人，如果操作的人沒發(fā)現(xiàn)問題的話，靠劉工一個人是很難發(fā)現(xiàn)的。”

戴岳追問到：“按照你的經(jīng)驗，有沒有可能是人為？”

“不可能吧，”余平安當(dāng)即否認：“CNC設(shè)置好是九圈，誰會浪費時間多此一舉去回一圈？”

這個判斷不能怪余平安，他是個淳樸的技術(shù)員，沒把人心想得那么壞過。更重要的是，公司因為害怕員工掌握全部技術(shù)之后自立門戶，所以所有的技術(shù)員都只掌握其中一段的技術(shù)。當(dāng)然，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何澤鵬，不過人家可是總工程師，屬于公司的高管。

先前接到通知單時候已經(jīng)讓繞制粗線這一道的二十多人停工，劉德榮和劉登紅正在檢查是哪里出的問題，戴岳吩咐盡快將所有的不良品檢測出來之后又匆匆趕往前面。

半路上戴岳正好遇到劉德榮和劉登紅，戴岳不免有些急躁：“怎么回事呢？”

劉德榮不吭氣，劉登紅說到：“二十多人的CNC我已經(jīng)全部檢查過了，沒有問題，現(xiàn)在必須要看到不良品才好判斷。”

幾人再次來到鄢圣兵家里，余平安親自操作，又測出一百多個不良品。

劉登紅拿著拆開的不良品翻看幾下，嚴(yán)肅的說到：“這是人為的，繞線差圈會容易折角一些，所以操作的人就故意折回來一圈。”

“查，嚴(yán)查。”戴岳大聲喝到：“查出來全部賠償。”

幾人又急忙趕往前面，戴岳在前面走，后面劉德榮小聲對劉登紅說到：“你這個娃，就不會說是操作失誤或者機臺有毛病嗎，還特地說是有人故意搞的。”

“榮叔，”劉登紅加重語氣叫了一聲：“如果是在公司生產(chǎn)，這屬于特大質(zhì)量事故，整批貨都會封存禁用重新生產(chǎn)。”

劉德榮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這個單幾百萬，不過就幾百個不良品而已，萬分之一，有你說的那么嚴(yán)重嗎？”

劉登紅解釋到：“叔，你要知道這都是用在電腦上的，如果測試員一個不小心將不良品流出去，客戶安裝之后只是不能開機還好，如果導(dǎo)致炸機，你知道這是什么后果嗎？”

劉德榮搖搖頭：“哪有那么嚴(yán)重？你要知道這做變壓器以來就咱們劉家出的問題最多，你讓叔這張老臉往哪擱？”

劉登紅說到：“這就不是什么劉家的事，如果不良品流出去，會嚴(yán)重影響咱們劉集村和劉集電子產(chǎn)品合作社的名聲，連公司的聲譽都會受損，到時候誰還和咱們合作？”

劉德榮長舒一口氣：“這么地，叔保證下不為例，這一次你就想點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怎么化了嘛。”劉登紅很為難。

劉德榮說到：“你想想，本來咱們鬧來鬧去的就已經(jīng)影響生產(chǎn)進度了，如果再鬧一次停工幾天還怎么如期交貨？”

劉登紅有些猶豫，劉德榮拍拍他的肩：“就這么說定了，叔保證下不為例。”

聽說出了質(zhì)量事故，不光是二十多個繞制粗線的村民，其他人基本也停手相互之間打聽。

聽說又是劉家的繞線出了問題，所有人紛紛開始指責(zé)，劉家人自己也頗不服氣，做得好好的怎么又出問題？不會是被針對了吧。

戴岳當(dāng)即讓各組干部安撫村民繼續(xù)做事，然后通知繞制粗線的二十三人到大隊部開會。

因為事情敗露，李淑苗怕的不得了，劉德成勸她：“怕什么，你就一口咬定不知道不是你做的就行了，他能把你怎么樣？”

二十三人到齊，戴岳將一箱不良品倒在桌子上：“大家都看看，眼熟不？”

每人抓了幾個不良品到手上看了看，接著都否認是自己做的。

戴岳有些惱火：“不是你們做的難道是我做的不成？”

劉德權(quán)起身到：“戴主任，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但也的確不是我做的啊，你這樣朝我發(fā)火，你說我冤不冤？”

戴岳壓了壓手示意劉德權(quán)坐下：“這就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登紅根據(jù)這個折角分析過，只有兩種手法，也就是說這些不良品是兩個人做出來的。因為兩個人的錯誤連累二十多個人，你們羞不羞？要臉不要？”

聽到這話李淑苗不自覺的低下了頭，一旁劉德成急忙站起來：“戴主任，我希望你盡快查出這兩個人來，不要耽誤了生產(chǎn)，也連累大家一起在這兒挨罵。”

戴岳掃視了一圈：“我希望這兩個人能夠主動站出來承認錯誤，這樣還能夠爭取寬大處理，不然等到讓我找人查出來，那就不是道歉悔過能解決的，這是犯罪，是嚴(yán)重破壞生產(chǎn)的惡劣行為。”

李淑苗心虛的看了劉德成一眼，劉德成硬著頭皮起身一拍桌子：“戴主任讓你們主動站出來聽到?jīng)]？都是劉家的人，只要戴主任不追究，我們也不會把事情傳出去的。”

劉德權(quán)也跟著起身：“快點出來承認，不然真被查出來別說戴主任，就是我都不答應(yīng)。”

見無人站起來，劉德成又抱怨一句：“真踏馬的害人精，我還打算今天朝二百八奮斗一下明天超三百，這一下子又浪費多少時間。”

沉默良久，還是沒人站出來承認錯誤，戴岳只得說到：“行吧，既然你們都不承認，我就只好報案請求公安機關(guān)來做鑒定了。”

李淑苗嚇得在桌子底下緊緊拉著劉德成的手，劉德成色厲內(nèi)荏的喝到：“戴主任，既然他們不吃敬酒，那就吃罰酒好了，讓公安機關(guān)快點來吧。”

就在這時候劉德榮和劉登紅一起走進會議室，戴岳問到：“其他村民正常生產(chǎn)了嗎？”劉德榮點了點頭。

劉登紅手上拿著個產(chǎn)品說到：“戴主任，有新情況。”

戴岳忙問：“怎么了？”

劉登紅示意戴岳出了會議室，小聲解釋到：“我剛才試過了，可能我先前的判斷出現(xiàn)失誤，這差圈好像不是故意為之的。”

“你看，”劉登紅將粗線按下去接著忽然松手，線頭彈了起來：“也許是他們在操作的時候，因為銅線比較粗，又有彈性的緣故，在剪斷的瞬間回彈了一圈但是村民沒發(fā)現(xiàn)。至于操作手法，我拆解過其他產(chǎn)品，總共只有兩種，是因為男女力道不同產(chǎn)生的，就是說這些產(chǎn)品可能只是工作失誤，并不是認為故意損害，如果查找責(zé)任人的話，這二十三人都是。”

戴岳拿著產(chǎn)品研究了一會，確實有劉登紅說的回彈現(xiàn)象，他問到：“你的意思是后續(xù)還會有？”

劉登紅說到：“待會兒我跟他們叮囑一聲，別把銅線繃得太緊，盡量消除回彈力度，從今天起應(yīng)該不會有了。”

“那就好，那就好。”戴岳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你快去和他們解釋一下，盡快恢復(fù)生產(chǎn)，不然再拖下去都不能按時交貨了。”

事情解釋清楚之后，所有人都回去繼續(xù)生產(chǎn)，不過大部分人都留意了一下，除非線繃得非常緊，才會有回彈一圈的可能，但銅線是一卷一卷的，根本不會崩那么緊。不過戴岳叮囑，劉登紅提醒，而且后面出了那么多不良品，村民們不得不更謹(jǐn)慎一些。

回到家里，坐在機臺上的李淑苗長出一口氣：“好險好險，要是真有派出所的來鑒定，我們可都要被關(guān)起來呢。”

劉德成冷冷一笑：“這產(chǎn)品在后面又經(jīng)了幾次手，哪那么好鑒定，就只有你才怕的不得了。”

“我怎能不怕哩，”李淑苗說到：“要是真被派出所抓走，賠錢事小，咱們在劉集村的臉可就都丟盡了，那二十一個人不恨死咱們才怪。”

劉德成坐上機臺一如之前回過一圈：“我看戴岳也不過如此，進門的時候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后來劉登紅鑒定不出來，他雖然是苦口婆心的勸咱們，但語氣多多少少都是在道歉。”

李淑苗說到：“人家是真真正正做事的人，哪像你，盡想辦法偷懶，還連累大家。”

“什么大家不大家，”劉德成不以為然：“真是一家人，劉德仿咋不把細線給咱們拉？我看還是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吧，他會拍馬屁拉細線，我也有我的辦法多賺錢。”

看到他仍在回一圈線，李淑苗急到：“你怎么還這樣做？先前劉德榮來讓停工的時候幸好我把做出來的幾十個藏了起來，到現(xiàn)在都還沒處理掉，要是再被發(fā)現(xiàn)，先前那些就算不是你做的也成了你做的了。”

劉德成打了個哈哈：“怕什么，不還有二十多個人給咱頂罪嗎，只要咬死不承認，戴岳能把咱們怎么辦？要知道這樣搞一天多賺幾十塊呢，啥都是假的，只有錢才是真的。”

正說著的時候，劉德榮突然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