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出草叢，不遠處的路燈下，黃文政踉蹌著被保安們追打，懷中的箱子仍不肯放下。

而我的身后，保安們也跟著追了出來。

畢竟是普通人，保安也是在往死里打，踉蹌幾步之后，黃文政一頭栽倒在地蜷縮成一團。

保安仍不放過他，舉起棍子繼續(xù)往他身上砸。

我沖過去大吼一聲飛起一腳踢在保安的后背，保安趴著飛出幾米，在地上打了個滾不動了。

圍打黃文政的保安們迅速轉(zhuǎn)身朝我撲過來，我又陷入層層包圍。

兩個保安呼喝著率先沖上來，我避開一個，然后一個空手入白刃奪到了保安手上的棍子。

保安們一擁而上，我打紅了眼，也不管身上挨了多少棍，抓住一個就往死里打。

已經(jīng)躺下好幾個了，保安們也是打得勁起，不斷呼喝著前赴后繼。

我喘著粗氣，今天就算交代在這兒，我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親手抓住洪波濤，只能寄希望于李軍了。

花盡最后一口力氣砸倒面前的保安，我已經(jīng)搖搖欲墜，雙膝感覺已經(jīng)支撐不起身體了。

一個保安迎面上來給我的頭來了一下，瞬間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住手，助手。”旁邊傳來幾聲怒喝。

我慢慢轉(zhuǎn)頭，一輛閃著燈的車在路邊，有個人頭伸出車窗外：“住手，不要打了。”

保安們略有遲疑，林隊長喝到：“打，打死了董事長重重有賞。”

保安們再次舉起棍子，車里的人迅速掏出槍來朝天開了一槍。

巨大的槍聲響徹整個夜空，也震懾住了保安，連地上躺著的黃文政都抽搐了一下。

“都給我站住了，誰動我就開槍打誰。”來人邊說著邊下車來到我面前：“怎么樣，還頂?shù)米幔?rdquo;

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是所里的何指。

來不及問他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救了我一命，我擠出力氣開口到：“何指，快，快救黃文政。”說罷膝蓋重重的砸在地上。

何指揮了揮手，有J察打了救護電話，上前查看黃文政的傷勢。

林隊長非常不滿，指著黃文政懷里的箱子質(zhì)問到：“何指，我們在處理盜竊公司財物的小偷，你為什么阻攔？”

何指反問到：“他們真是小偷嗎？”

林隊長說到：“深更半夜提著箱子在公司附近鬼鬼祟祟的，不是小偷是什么？”

何指說到：“是小偷就好，那我們現(xiàn)在帶回所里審問。”

林隊長伸手攔了一下：“何指，這兩個小偷盜竊的可能是公司機密，我暫時不能把他們交給你。”

“放肆，”何指有了點脾氣：“給你三分顏色你還開染房了。莫說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小偷，就算是，誰允許你們動私刑了？”

“他們偷了我公司東西。”林隊長還在強詞奪理。

何指毫不客氣的說到：“偷東西了也會有法律審判，你們這樣往死里打算怎么回事？是洪波濤教你們這樣做的？”

“這…”林隊長有些詞窮。

何指又說到：“這兩個人我先帶走調(diào)查，不管是不是小偷，到時候有傷有殘都必須你負責。”

這個時候救護車來了，J察幫忙把黃文政抬上車，我在何指的攙扶下也上了車子。

喝了點水，緩了一會兒，感覺體力恢復一點了，我開口到：“何指，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何指搖搖頭：“烈玄，你沒有查案的資格，這樣做是違法的知道嗎。”

我擠出一絲笑容：“何指，你怎么和李隊一樣的說法。”

何指說到：“要不是李隊，你們今天就交代在這兒了知道嗎？”

我有些疑問：“李隊知道我們在干什么嗎。”

何指說到：“李隊早就勸過你們，讓你們別繼續(xù)調(diào)查了，查案的事情自有J察來做。不過他知道你不肯放棄，所以暗中派了人跟著你們。一來對你們有個保護，二來有了新的線索他能夠及時知道。不然你以為我半夜沒事做跑這兒來干嘛。”

我就知道，李軍雖然比較冷淡，但不讓我繼續(xù)查下去肯定有他的想法。

見我沒開口，何指繼續(xù)說到：“洪波濤對你下了必殺令，你知道嗎？”

我苦笑一下：“剛剛知道了。”

何指說到：“那你還來？如果真這么容易取到證據(jù)，那還要我們干什么？”

我再次苦笑：“我這不是陷入瓶頸，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yī)了嗎。”

“其實自從林有才出來之后，投毒的真相基本上很多人都能猜到了。”何指說到：“但是連續(xù)這一個月來，已經(jīng)沒有中毒的事情發(fā)生，社會輿論也在慢慢平息，受害者也得到了賠償，其實上面有意思這事就這么算了。”

我看了何指一眼，最初接觸就知道他有點圓滑，剛剛林隊長快要把我們打死也不見他帶走一個保安。

以他的身份，居然還和一個保安隊長去講道理，我知道他的想法，在事情沒有明朗化之前，兩邊不得罪，也不讓事態(tài)擴大化。

雖然我的行事作風也不算光明正大，但起碼的是非觀我還是有的。

我指了指昏迷中的黃文政：“受害者得到賠償了嗎？那他算怎么回事？”

何指不以為然的到：“一千個人有九百九十九個都同意了賠償，就他一個不同意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我冷笑一聲：“何指，原來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看待這件事情的？只要群眾不鬧事，投毒不投毒對你來說無所謂？”

何指也有了點怒意：“你怎么喜歡鉆牛角尖呢，剛才我用詞確實有點問題，但是你想想，如果高聞公司真的讓你查倒了，那幾千個職工幾千個家庭怎么辦？有時候為了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犧牲極個別又怎么了。”

我再次冷笑：“什么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是你們該考慮的事情，我的任務，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高聞真的做了犯法的事情，我一定會將它揪出來接受審判。”

“胡鬧，”何指喝到：“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資格查案子？你再這樣我就告你尋釁滋事。”

我伸出手腕：“來呀，又是妨害公務又是尋釁滋事，你們加再多的罪名在我身上也擋不住我要查出真相。”

何指看了看我：“行了，反正我已經(jīng)將你救了出來，也算是不負李隊之托，就這樣吧。”

到醫(y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好在我練過，除了多處軟組織受傷之外，其他都還好。

而黃文政可就慘了，肋條都打斷好幾根，在醫(yī)院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來，因為腦震蕩的原因，意識還處于模糊狀態(tài)。

而我們倆拼死弄出來的污水，就是普通的污水。

黃小天怕高聞公司最近變老實，沒放過有毒的污水，特地聯(lián)系他的博士導師，用最先進的儀器分離檢測，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也就是說，這打是白挨了。

白挨打沒關(guān)系，可毒是怎么出來的我始終想不通。

如果是試藥，那就是有動機，以高聞的財力，不至于這么胡亂把藥放出去試。

而洪波濤即使再傻，也不會傻到無緣無故去毒鎮(zhèn)上的人。

那這毒到底是怎么出來的呢？

我決定再去找李軍商量商量，而且他那兒有中毒者的食物殘留，不知道有沒有驗出什么來。

再次來到區(qū)分局，辦公室里李軍正忙著收拾東西。

見到我，他罕見的打了個招呼：“來了。”

我應了聲，笑到：“李隊，咋還有閑情逸致整理東西？”

李軍淡淡到：“我已經(jīng)調(diào)到市局經(jīng)Z大隊了，明天上任。”

“喲，李隊，你這升得可夠快的啊，才做了幾天中隊長，馬上就要去大隊了。”剛調(diào)侃完，我發(fā)現(xiàn)不對：“你不是專案組的組長嗎，你走了投毒案怎么辦？”

李軍說到：“這是上級的命令，案子自然有人會接手。

“這都只差一步到羅馬了，”我非常不解：“為什么在這節(jié)骨眼上調(diào)你走？”

李軍淡淡一笑：“烈玄，有些話我本來不想和你說，不過恐怕以后都不會和你有交集，這個案子不破，就是讓我當再大的官我也覺得心里膈應?，F(xiàn)在除了你，恐怕沒人會在意這個案子了。”

“想必之前何指和你說過，高聞公司是本市的利稅大戶，牽扯著方方面面，而且自你調(diào)查這段時間以來，中毒的事情再也沒發(fā)生過，證明高聞公司已經(jīng)將毒物控制好了。”

“而且每一個中毒者高聞公司都按照標準賠付了醫(yī)藥費誤工費，中毒過深的還賠付過精神損失費，據(jù)說前幾天人D開會，洪波濤明里暗里保證中毒的事情以后再也不會發(fā)生，除了你，我，還有黃文政，不會有人再追究這件事了。”

“更何況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沒有切實的證據(jù)證明毒就是高聞公司投的，像高聞這樣的大公司，任何一點負面新聞影響都是巨大的。”

“之前林有才出來的時候我曾請示過上面，上面的意思是，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誰都不允許靠近高聞公司。”

“我和你一樣，都想查出最后的真相，親手抓到真兇，至于法官怎么判是法官的事。”

“所以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jù)，再也不要接近高聞公司或者洪波濤，不然你真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要李軍這樣冷淡的人一次說這么多話，可真難為他了，我知道他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很多時候一個默契就能解決很多事情，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李軍默默遞給我一個文件袋，我接過之后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