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耿白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和何遠說:“你別動。”
接著何遠感到耿白用手指摸了他的脖頸,何遠驚了一下問:“怎么了?”
耿白將手伸到他跟前給他看,只見耿白的手上有白泥的痕跡,何遠說了一聲:“是白泥?”
耿白說:“馬鎮(zhèn)并沒有燒瓷的窯口,全都是磚瓦窯,用的也都是淤膠泥,陶泥都甚少用得到,更不要說用來上瓷的白泥,而且……”
邊說著耿白將手指上的白泥湊在鼻子下聞了聞:“這個和我在你房間里聞到的泥腥味一模一樣,這似乎不是一般的白泥。”
何遠卻驚異地問:“為什么會在我脖頸上?”
耿白說:“是用白泥畫的一個圈。”
何遠自己看不到,他問:“一個圈是什么含義?”
耿白面色一沉說:“我不知道,恐怕要去找我爹問問。”
說完他就帶著何遠從屋里出來,徑直過來于二伯住的屋子,耿白敲了門喊了好幾聲也不聽見里有應聲,就覺得有些奇怪,于是試著輕輕地推了推們,卻沒想到門就被推開了。
推開門只見里面于二伯并不在,何遠不明就里說了一聲:“于二伯不在,大半夜的去哪了?”
耿白環(huán)視了一遍之后說:“我們先出去看看。”
何遠不知道耿白做什么打算,耿白和何遠來到了院子里,耿白小聲問何遠:“這宅子里,通常是哪些人住的?”
何遠說:“只有我們家人在住,我爹和我經常住在窯口,家里通常只有我母親和我二哥一家在住,但是去年我二哥自己建了房子,已經搬出去了。”
耿白繼續(xù)問;“那么今晚呢?”
何遠說:“那就只有我和你們還有我母親在了。”
耿白卻壓低了聲音說:“恐怕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了。”
何遠驚詫起來:“你說什么?”
耿白說:“我似乎知道為什么我到你家之后就感覺有哪里怪怪的,當時說不上來,現(xiàn)在好像有說法了。”
何遠不解:“你究竟在說什么?”
耿白就沒有繼續(xù)說了,只是和他說:“你跟我來。”
何遠發(fā)現(xiàn)耿白是帶著他往門外面走,果真門是虛掩著的,他們出來到外面,外面是黑漆漆的弄堂,何遠看了一眼,隱隱約約的似乎看見一個人站在弄堂口,但是又有些分不清,于是何遠問耿白:“你弄堂口是不是有個人?”
耿白也看了一眼,卻說:“看不清。”
何遠又仔細看了一眼,依舊是感覺隱隱約約的,不大分明,他說:“好像是站著一個人。”
何遠接著就打算過去看個究竟,耿白跟在后面,走了幾步何遠看見這個人忽然就從弄堂口消失了,看見這個人動,何遠確定是站著一個人,他說:“是有一個人。”
邊說著他就邊跑著追了上去,可是來到弄堂口之后,外面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耿白不說一句話,何遠卻有些后怕起來,剛剛他只是頭腦一熱就追了出來,現(xiàn)在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有些詭異的瘆人,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站在弄堂口,他想干什么?
這時候耿白和何遠說:“我們恐怕要去你家的窯口看看。”
何遠看了一眼耿白,有些奇怪:“去窯口?為什么?”
耿白說:“去看了自然就知道。”
何遠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于二伯說不見就不見了,當時何遠自己也沒想這么多,窯口離家也不遠,就抹黑去了。
到窯口的時候,窯口一片寂靜,與尋常的夜里并沒什么兩樣,何遠正覺得無異常想說話的時候,忽然耿白拉住了他。耿白已經不走了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何遠張望了下,并沒見到什么異樣,耿白小聲和他說:“窯洞前面。”
說著用手大致指了方向,何遠看過去,果真看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站在窯洞跟前,也不知道是誰。
接著只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了過來,這聲音聽著很怪,耿白馬上拉著何遠躲進窯口里堆著的瓦堆里面,誰知道才進到瓦堆里面,就看見老爺子也蹲在里面,何遠見到老爺子驚了一下,老爺子示意他們不要出聲,何遠這才覺得寂靜都是假的,否則好端端的他爹蹲在瓦堆后面做什么。
這個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從另一頭傳過來的,何遠只聽見聲音卻看不見有什么,只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就在這時候,只見站在要洞口的這個人忽然就往窯口里面跑進去,見這樣的情形,老爺子第一時間追了出去,好像他在瓦堆后面已經觀察了這個人很長時間一樣,接著耿白也站了起來,他按了蹲在地上也想起來的何遠,小聲說:“你在這里等我們。”
說完耿白也跑出去了。
何遠蹲在瓦堆后面,只覺得身邊的這兩個人一走剩下他自己,旁邊就有些陰森森的起來,他只看見老爺子和耿白追進窯口里面就沒了蹤跡。
好一會兒之后,他感覺好像有些不對勁,只覺得脊背有種發(fā)涼的感覺,很快就覺得身后好像有東西,于是他就回頭去看,誰知道才回頭就看見了一張完全腐爛的臉,嚇得他當即就喊了一聲出來。
而且更讓何遠覺得驚悚的是,這東西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就已經站在他身后了,一直沒出聲,他回頭看的時候差點就湊到了那張已經腐爛的臉上,何遠嚇得當即就坐到了地上,而且連連往后退。他慌亂中也沒看清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他看見這東西好像朝他緩緩湊了過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起身拔腿就跑,摔倒了馬上就爬起來,連腿上和手上擦傷了也不知道。
但是很快他就撞到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馬上就完全鉗制住了他,他想叫喊卻已經被這個人靈活地捂住了嘴巴,慌亂加黑暗他并沒有看清這個人是誰,只是知道這是個男人,接著有另外的人來抬起了他的腿和腰。
在這個時候他聽見有個男人的聲音和他說:“別慌,沒事的。”
接著他好像聞到了什么煙的味道,吸了幾口之后就感覺整個人都暈沉沉的,慢慢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何遠悠悠醒轉過來的時候,他感覺眼前是一片漆黑,但是他聞到了一股子一股子的泥腥味,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躺著的身下,有些潮濕的感覺,好像是躺在地上,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在哪里,在短暫的失神之后暈過去之前的記憶才洶涌地涌現(xiàn)出來,讓他剛剛那種平和的感覺頓時蕩然無存。
“我在哪里?”
這是他心里一遍遍響起來的第一個念頭,但是這里實在是太黑了,他什么都分辨不出來,甚至他連自己是在一個什么樣的地方都不知道。
“你一定很好奇你現(xiàn)在在哪里。”
這個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嚇了何遠一跳,但是再一聽聲音卻很熟悉,好像是那個來窯口買走血瓦的人,何遠又想起昨晚上昏迷前的那個聲音,也是他的,也就是說,是他綁架了他。
何遠問他:“這里是什么地方?”
這個人回答他:“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何遠聽出來一些不好的意思,心上沉了一些,接著問:“你綁我來這里想做什么?”
這個人說:“我?guī)愕竭@里來,只是想問你,’它’在哪里?”
何遠一頭霧水地問:“他?他是誰?”
這個人就沒有繼續(xù)說話了,何遠側耳聽了一陣沒有聽見回應,就又問了一句:“你要問的他是誰?”
但是沒有人再回應他,黑暗中的這個人好像已經徹底不在了一樣,何遠長時間得不到回復,他也沒聽見其他的響動,于是就循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緩緩地走了過來,誰知道摸到的卻是一面墻,根本沒有人。
只是摸到的時候,他察覺到這墻上糊了一層陶泥,手摸到的也是陶泥干了的感覺,氣味也像,何遠經年做這個,已經能分辨的很清楚,而什么地方會用陶土糊墻,馬鎮(zhèn)并沒有這樣的習俗,但是他見過。
他記得馬鎮(zhèn)里的一些窯洞里,就是用陶泥糊墻,陶泥在密封高溫加熱后就會變成陶,而這個墻面很顯然還沒有變成陶,也就是說這是干了之后的陶泥,也就是新建還沒有使用過的窯洞!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何遠心里驚了一下,驚得不單單是他被困在了一個窯洞里,而是為什么要把他困在這樣一個新建的窯洞里。
他在腦海里搜遍了所有的可能,只有一個答案——泥菩薩。
雖然他獲得這些信息還不太久,但是于二伯和他說過,有些窯口就是拿活人來祭窯的,現(xiàn)在他想到的就是這種可能。
何遠想到這里之后,想著這既然是窯洞,那么就有一個封住的洞口,雖然他知道僅僅憑自己可能沖不開這個封口,但還是要試一試。
他順著墻壁一點點摸索過來,果真找到了封口,他試著去摸封口是怎么封的,卻發(fā)現(xiàn)封口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薄,于是他試著推了推,好像推得動的樣子。按照他們窯口封窯洞的經驗,一般來說只會堆一層磚,然后拿淤膠泥封起來就可以了,他推著雖然感覺重了一些,似乎是兩層磚,但在用了力之后還是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