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都沒想到,李聘婷一個千金大小姐會去查我一個瘸子,還對我的事情這樣饒有興趣。
面對她的好奇,我開始裝傻充愣,“我哪兒是不要錢,我只是打不過半瘸,萬般無奈只能選擇屈服,我原本的打算是,等哪天我遇上個大老板,賞給我十萬八萬的,我立馬卷碗就跑,然后用那錢開個小菜攤什么的……”
“是嗎?”李聘婷一臉不信,“可是我為什么還查到……”
我在心里哀嚎,大小姐,你還查到了什么,能不能一次說完???
“查到什么?”我佯裝鎮(zhèn)定地問。
“我查到你在當(dāng)乞丐的那幾天,銀行賬戶里每天都有一萬來塊的進賬。我爸公司的部門經(jīng)理年薪也才一百多萬,你一個日進賬一萬多塊的,竟然跑去當(dāng)乞丐,不,應(yīng)該是假裝乞丐,到底是為什么?你是在掩飾什么嗎?”李聘婷目光死死地鎖住我的眼。
我一陣心虛,別過臉,說,“我一個瘸子,有什么秘密需要掩飾的???”
“對啊,這就是我好奇的地方。你快點兒告訴我,我這個人最不喜歡人給我留懸念了。”李聘婷腳跟一轉(zhuǎn),再次堵在我面前,讓我避無可避。
我嘆口氣,遇上這樣的好奇寶寶,我也是無奈了。
可我要怎么說?告訴她我能透視K線圖?她說不定會把我當(dāng)瘋子,超能力可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
“你會這樣問,只能說明,你查地還不夠仔細。”為了滿足小妮子的好奇心,我只能把家里的煩心事甩出來,“我會去大廟擺碗當(dāng)乞丐,是因為我老婆認為那是個賺錢的行當(dāng),然而我不覺地,所以就暗暗借錢炒股。我運氣還不錯,接連買了八九天股票,都漲停,不過,好運氣總有用盡的時候,前兩天我被老婆發(fā)現(xiàn)借錢炒股的事情……”
“你老婆把你的錢全部沒收了,對嗎?”李聘婷一副我猜到了的樣子,腳尖在地上輕快地點著,“怪不得你會求我爸給你一份工作。既然這樣,你應(yīng)該要一份有前途和錢途的工作才對啊,干嗎一副準備混日子的德行?”
“我這個樣子,能有前途和錢途嗎?”我把兩手一攤,手里的拐杖往外撒,我整個人就跟著斜了下去。
李聘婷趕緊抓住我的胳膊,把拐杖重新塞回到我的手里,小聲嘀咕,“算了,不逗你了。還以為你是個有趣的人呢,原來內(nèi)情是這樣的。”
我摸摸鼻子沒說話,和被她看不起比起來,他更怕自己被當(dāng)做怪物看,槍打出頭鳥,這年頭,還是悶聲發(fā)財更穩(wěn)當(dāng)點兒。
李總做事很有效率,我剛爬上回家的公交車,就接到他秘書的電話,說已經(jīng)在分公司安排好了一個崗位,工作內(nèi)容是做倉庫單據(jù)錄入,工作內(nèi)容單一,也不用接觸太多人,月薪五千,幾乎滿足了我所有的要求。
周小靜一回來,我就迫不及待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她。
周小靜卻沒什么興致,“哦,什么公司?那么好心,招你這樣的瘸子,不會有坑吧?”
經(jīng)濟不景氣,好手好腳的人都失業(yè)了,我這樣的瘸子,找到那么好的工作,誰聽了都要疑心。
“應(yīng)該沒坑吧,我一個瘸子,能坑我什么?”為了讓老婆相信,我不惜自貶。
周小靜這才點了點頭,“也對,你一個瘸子,能坑你什么。反正明天就開始上班了,你入職后自己小心點兒,別傻乎乎的讓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在腦子里轉(zhuǎn)兩個彎兒,大不了白干一個月沒工資唄。”
“老婆,你的工作找地怎么樣了?”我順勢問。
“找到了,在一家中介公司當(dāng)房經(jīng)。我想過了,賣保險終究不如賣房賺的多,雖然房子難賣,可是不開張則以,開張就能吃三年。你明天去公司上班,和那些同事多接觸接觸,看有沒買房的,或是有買房意向的,都介紹給我……”
“他?”剛好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的丈母娘嘲諷地呵一聲,“你還是算了吧,只怕人家看見他的四條腿,把你也想成是廢物殘疾人。”
我暗暗把筷子攥地死緊,尼瑪,殘疾就一定是廢物嗎?社會上不知道多少殘疾人活地好好的。
不過,和從來就沒看上過我的丈母娘說這些,純屬浪費口水,我閉了嘴,快速扒拉著碗里的飯粒。
翌日,我換上了八百十年都沒穿過的襯衫和西裝褲,坐公交去上班。
老婆周小靜一個勁兒地叮囑我要小心點兒,別被人坑了。
我學(xué)習(xí)成績雖然不好,可是做人還算精明,以前的老板還時??湮覚C靈,可是自從我腿瘸了,我老婆就認為我腦子也殘了般。
李聘婷老爹給我安排的工作在一家叫旺盛的建筑公司,因為每天用料比較大,所以必須安排一個專人做倉庫進出入的記錄。
雖然只是個沒什么發(fā)展前途的崗位,我這個拄著拐杖的殘廢出現(xiàn)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大廳時,還是引起了一番不小的熱議。
“公司怎么雇個瘸子啊?”一女員工問。
“不知道,可能是拉關(guān)系進來的吧。”
“我看這個可能很大,你們以后都悠著點兒,別一口一個瘸子地在背后議論人家。小心被聽到,人家找靠山打小報告,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
這些是我去茶水間的時候不小心聽到的,還算能入得了耳,而且,我本來就是走了后門才進來的,只不過,我并沒有什么靠山。
工作卻沒有李總秘書說的那樣輕松,因為公司每天材料的用量太大,從九點鐘我坐在電腦前開始,就有各種單據(jù)和郵件飛過來,我為了不丟三落四,就全部都處理了,等我終于有時間打開手機的時候,已經(jīng)十一點,差點兒就趕不上股市早場。
“喲,林哥,還炒股票呢?”采購部的女同事眨巴著粘的有些不怎么牢固的假睫毛問,“這樣緊盯著K線圖,應(yīng)該沒少買吧?”
旺盛雖然只是中等規(guī)模公司,企業(yè)的管理制度卻很完善,喝水吃飯聊天都必須在茶水間。
雖然我之前跟李聘婷說,我工作只是為了混日子,可是那么好的工作機會,我又怎么可能好意思打混?
一來我還需要這個明面兒上的工作應(yīng)付我老婆和丈母娘。二來,大家都認為我是走后門進來的,要是讓他們知道我走的還是大老板的后門,結(jié)果卻把工作做地一塌糊涂,太丟大老板的臉,我自己也會覺地不好意思。
所以,我只能在休息的時候多盯一盯股市。
“不多,只是小玩而已。”我笑著把手機壓在了桌上,要是告訴她,我的股本才兩千塊,不知道她作何感想?
“林哥,你炒股票很久了吧?”那女同事還在繼續(xù)。
“不久,這個月才開的戶。”我一邊扒拉著飯盒,一邊說。
“哦,那是生手啊,我有個朋友在做股票經(jīng)紀人,我介紹給你吧。炒股,一定要有個好的經(jīng)紀人,時常給你提出可行性建議,不然會賠死的。”那女同事說著竟然從對面移動到了我的旁邊。
我被嚇了好大一跳。
“可是我已經(jīng)有經(jīng)紀人了。下次吧,等我想換的時候,再找你。”我笑著拒絕,尼瑪,要是讓她的朋友知道我就兩千塊,肯定比我去開戶的那個經(jīng)紀人罵地還要難聽。
吃完飯,我趕緊離開了茶水間。
從茶水間里傳出同事的調(diào)侃,“小薛,你急躁了吧,看把人家嚇的。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要含蓄點兒,含蓄懂不懂?”
“現(xiàn)在經(jīng)濟那么不景氣,我含蓄,我老公哪兒來的客戶???好不容易碰到個炒股的新同事,結(jié)果……”
后面我沒繼續(xù)聽了,原來小薛的老公是做股票經(jīng)紀人的。其實,很多股票經(jīng)紀人也是半吊子,知道一些專業(yè)術(shù)語,就四處忽悠股民,他們要真能看清股票價格的走勢,還用去做經(jīng)紀人賺那點微薄的提成嗎?直接自己買多好。
下午,我?guī)缀趺Ψ?,好不容易在三點前躲去廁所,把入手的股票賣了,成功入賬兩百塊。
“每天才兩百塊,我要什么時候才能賺大的?。?rdquo;男廁門口,我盯著手機短信嘆氣。
“什么兩百塊?”
背后突然冒出甜美的嗓音,我一轉(zhuǎn)頭,肩膀上多了一張俏生生的臉蛋兒,嚇得我差點兒沒拿住手機。
“李小姐,你怎么來了?”我緊張地看了看走廊,不知道有沒有同事看見。
雖然我已經(jīng)被認定是走后門進來的,可真被人撞見和老板的女兒認識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叫什么李小姐,就像我們第一天認識似的。”李聘婷不滿意地嘟了嘟嘴,“我是來檢查你的工作狀態(tài)的。”
?。课业奶栄ㄌ藥紫?,“是你爸讓你來的嗎?”
“當(dāng)然不是,我爸才不會在乎每年開給你的六萬塊呢。是我自己要來檢查你的,看你是不是真地在混日子。”李聘婷雙手背在身后,脖子仰地高高的,“這家公司以后可是要分給我的,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我必須確保我手下的員工都是個兒保個兒的能手。”
“你的公司?”我又是一驚。
李聘婷用力點頭,“按照我爸立的遺囑是這樣的,而且,就在今天上午,我爸已經(jīng)任命我為旺盛建筑的副總了。”
看著李聘婷因為興奮而變地紅撲撲的臉蛋兒,我在心底啊地一聲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