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動手的是高梓川,其實傷害性更強的也是他,如果那一酒瓶真的揮到了明沫臉上,明沫三年之內估計都得在一個個疤痕整容手術里徘徊,更不要說碎玻璃有非常大的可能性劃到眼睛。
但是他們避開了,只有林展涵的后背被劃破了很淺的一道,從結果上來看,高梓川的傷勢甚至是要更重的——盡管林展涵踢他的那一腳基本可以算正當防衛(wèi)。
“我不是想反咬你們哈。”高云天為難地說,“就是到了警局又還要筆錄,還要掰扯,這時間就非常長了……兩個運動員明天又都還有非常重要的演出,也許明天是能改變他們人生節(jié)點的日子,我想著不管怎么樣,都不要讓這樣重要的演出被耽誤吧。”
高云天的確和他那個沒大腦的弟弟一點都不一樣,他這幾句話,句句戳在明沫心里。
的確,去了警局的話一旦高梓川和高云天反咬……雖然也許能找到證據(jù)證明明沫和林展涵只是自我保護,高梓川才是過失方,但其過程一定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心力。
那么明天的表演一定會被影響。
說一句“算了”實在是要忍下巨大的不甘……
然而明沫深深嘆了一口氣,低聲道:“算了。”
高云天感激地合掌,帶著歉意道:“多謝你肯原諒梓川,我一定……”
明沫揮了揮手,看向林展涵,小聲道:“當然我說算了也不是真算了,爭端是你們之間的,你決定吧。”
林展涵沉默片刻,然后看向高云天。
高云天也看著他。
“前輩。”林展涵沖他點了點頭,“雖然一起參加過比賽,但是好像這是我們第一次面對面交流——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我看過前輩的《Danceintherain》和《霧起》,都是我非常喜歡的節(jié)目,你也是我非常喜歡的一個前輩。”林展涵說,“但我唯一想說的是,我們是運動員,你弟弟也是。”
“競技場上的爭斗,永遠不應該帶到場下。”林展涵聲線清冷,最后看了一眼遠處的高梓川,然后冷著臉搖上了車窗,“明天見。”
他踩下油門,把高云天和高梓川全部拋在了身后。
運動員永遠只在競技場上真刀真槍。
而這真刀真槍的時刻很快到來。
沒有觀眾知道前一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們懷揣著期待的心情在觀眾席上坐下,金華花樣滑冰表演盛典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明沫作為工作人員站在離冰場最近的位置旁,她看著不遠處的嘉賓席上漸漸坐滿了人——其中有一個滿頭白發(fā),身材瘦小,然而目光如鷹隼。
已是多年未見了,然而鄭雪峰氣質不減當年。
這樣的人一旦做出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他當年做出決定要收林展涵為弟子,就全心全意帶了他將近五年;而他決定讓他退役,恐怕也難以有任何事物讓他回心轉意。
明沫回過目光來,暗暗為林展涵捏了一把汗。
表演盛典在性質上屬于商演,因此氣氛比正經(jīng)比賽要歡快自由很多,以讓觀眾有最好的體驗為宗旨。因此在比賽中常被安排在后面的冰舞在商業(yè)中反而被提到了最前——畢竟冰舞的觀賞性最強,而且參加本次盛典的幾對冰舞選手都非常擅長制造氣氛,尤其是最后一對選手在歡快的樂曲中采用了非常具有喜劇效果的動作編排,以弗朗明哥舞為基礎上演了一出小兩口打架的鬧劇,引得觀眾笑聲不斷,場面很快就熱了起來。
原本主辦方定下的順序是冰舞——男單——女單——雙人,以一對夫妻檔雙人滑職業(yè)選手的表演作為壓軸,然而當明沫和主辦方的美籍華人女老板交流完畢之后,這位名叫薇薇安的中年美女當即拍板,決定把男單作為壓軸。
“林的人氣非常高。”薇薇安說,“我的兩個女兒都為他感到著迷。”
聯(lián)想到微博上那一群成天“我崽我崽”的姆媽粉,再看看自己……明沫感覺林展涵真是國民pick,老中青三代通殺。
“而且這是他的職業(yè)首秀,冰迷們會非常期待,他作為壓軸的分量要更大。”薇薇安補充道。
“可是……”明沫覺得有必要提前說清楚,“林展涵選手的表演是由短節(jié)目改成的,他現(xiàn)在還處于傷后康復狀態(tài),醫(yī)生對他表演復雜的跳躍和旋轉都有諸多限制……我的意思是,他的節(jié)目分量也許并不足夠撐起壓軸,尤其在其余選手的表演都是由自由滑改編而成的情況下。”
花滑節(jié)目分為短節(jié)目和自由滑,其中真正能夠顯出選手實力、表現(xiàn)力的是編排更為復雜的自由滑,時長也有四分多鐘;而短節(jié)目只有兩分半,大部分只是中規(guī)中矩地完成一些規(guī)定動作,選手很難真正展現(xiàn)表演能力。
就好像人家都準備的是長篇詩歌朗誦,你只背了一段高中語文課本……這種節(jié)目用來壓軸實在有點蒼白。
“沒事的。”薇薇安說,“臉好看就夠了。”
明沫:“……”
她回去把和主辦方的溝通結果跟林展涵說了,當然省略了薇薇安對他花瓶式的夸獎。
當時林展涵沒說一個字就接受了,現(xiàn)在直到表演盛典都已經(jīng)開始了,明沫也沒有搞清林展涵到底是打算破罐子破摔,還是……破罐子破摔。
畢竟這事真的沒有解決辦法,林展涵如果不挑戰(zhàn)高難度,那就不可能有亮瞎全場的表現(xiàn),必然打動不了鄭雪峰;然而如果他硬逼著自己上難度,那么就恰好又撞上了鄭雪峰的黑點,印證了對方對自己偏執(zhí)、瘋狂的判斷,說明對方讓自己退役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那鄭雪峰就更沒可能繼續(xù)教他了。
左右都是錯。
明沫覺得自己手心里都滲滿了冷汗。
她在這種心神不定的情況下熬完了女單和雙人滑的部分,接下來就到了男單。
明沫跑到林展涵身邊,林展涵已經(jīng)換好了演出服,銀色帶一點火紅的演出服質地非常之薄,幾乎把林展涵身體的每一寸曲線都完美地勾勒了出來,明沫幾乎有點不好意思直視他。
“沒問題么?”明沫問。
“沒有。”林展涵淡淡道。
明沫心沒安下來,像個要送獨生兒子出征的老母親一樣多嘴多舌:“沒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林展涵轉頭看向她。
那一身銀白襯得他太像王子了……如果不是有工作重任在身,明沫覺得自己可以被帥得當場倒地不起,送往ICU進行心肺復蘇。
“沒有。”王子本人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昨天晚上已經(jīng)把該幫的都幫完了。”
“那是對我非常重要的……等下你就知道了。”
明沫轉身就走。
再不走她真的急需心肺復蘇。
已經(jīng)長那么帥了就不要笑了好不好?很犯規(guī)的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