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這些,梁祎又開始心疼申吉了。這么善良的表妹,從小到大處處替家人著想的妹妹,怎么可能會心機那么重,去謀劃這些事呢?
她改變了心意,撥通了申吉的電話,但只是想慰問她一下。
電話被接起時,對面?zhèn)鱽砀魇礁鳂拥娜寺?、搬重物的聲響和快速步行的聲音?/p>
“喂,Shirley嗎?有事嗎?我現(xiàn)在在棚里,準備錄節(jié)目。”申吉的說話聲充滿了活力,仿佛現(xiàn)在其實是上午10點,她才剛開始工作。
“晚上10點多了,才開始錄節(jié)目???”梁祎覺得自己很像個心疼女兒的母親。
“沒辦法,今天出了些狀況,嘉賓遲到了,只能現(xiàn)在補錄。”電話被拉遠,梁祎聽見申吉交代同事了幾句話,又回到話筒邊說:“姐,我現(xiàn)在要忙了,你有什么要緊事嗎?”
“哦,沒什么,就是想問問你春節(jié)打算怎么過?我想和你一起過。”梁祎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完全沒有事先準備過。
“真的嗎?那太好了!你來我的公寓陪我住吧,我們可以一起煮年夜飯吃,還能一起出門逛逛,買買東西。不過……我春節(jié)可能只有3天假,我這個編導工作,你懂的。”
“好啊,我去你家陪你,不過你只有3天假,難道不回去看看你爸媽嗎?”梁祎聽說申吉只有3天假期的時候,愈發(fā)心疼她了。
“這個……”
“申吉,就位了!”電話對面有人在催,語氣很急。
“來了!”申吉應和了一聲,轉(zhuǎn)頭對著電話小聲抱歉說:“姐,對不起。我先去工作了,記得,你春節(jié)來我家??!一言為定!”
申吉掛斷了電話。
聽筒里冗長又繁忙的“嘟嘟”聲,擾亂著梁祎的心緒,她依稀知道一些申吉和她媽媽之間的矛盾,雖然不清楚具體的來龍去脈,但她知道到申吉因此難過過,不然也不會大學一畢業(yè)就租住在外面了。
申吉是個工作忙碌的人,所以,今晚梁祎得出一個結論——熱搜事件和申吉無關。
星期二的早上,梁祎剛做好早飯,就接到了母親鄒卉的電話。她咬了一口松脆的烤全麥吐司,接起了電話:“喂?小卉媽媽,什么事啊?這么早打來。”
她本來以為媽媽是打來跟她報備她和爸爸春節(jié)出國旅游的事,沒想到竟是丟了個新的攤子給她。
“Shirley女兒,我有個事要麻煩你。你鄒晴姨媽剛剛打來跟我說昨天晚上在你永濤舅舅家發(fā)生了些爭吵,她讓我也去趟現(xiàn)場。”鄒卉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輕松口吻闡述道,就像在聊電視劇里的劇情。
“永濤舅舅家?”梁祎放下吐司,馬上聯(lián)想到永濤舅舅家的爭吵一定和昨天的熱搜有關,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只要有手機和wifi,大概所有想要隱瞞的事都是“紙包不住火”的。
“鄒晴讓我去商量分你外婆遺產(chǎn)的事。”鄒卉不屑一顧地說:“我這邊早上課滿,你幫我去旁聽一下行不行?你那邊好請假嗎?”
去永濤舅舅家商量如何分配外婆的遺產(chǎn)?這……什么情況?難道他們對昨天的熱搜根本不在意,這個節(jié)骨眼還有空來商量分遺產(chǎn)?梁祎覺得一陣涼風吹進了胃里,面對桌上熱騰騰的早食,她完全沒了胃口。
“我……”這是我寒假前的最后一個工作日,他們這些麻煩事就不能等我正式放假之后再發(fā)生么!
“拜托了,女兒,我這里實在走不開,你就去旁聽一下,隨便分個幾百塊也行,分不到遺產(chǎn)也不要緊,你回頭通知我一聲就行。耽誤你工作了不好意思呀,呃……”鄒卉沉默了幾秒又大大咧咧地反悔道:“算了,你也別去了,你……還是去上班好了。”
這陡生出的分外婆遺產(chǎn)的事確實激發(fā)了梁祎的興趣,她不太情愿地在心里決定請半天假去舅舅家一探究竟。
“沒事,老媽,我這就去一趟鄒維家里。”她心里猜測,突然要商量分外婆遺產(chǎn)這件事大有可能和昨天爆發(fā)的熱搜有關,至于是怎么扯上的關系,要去了現(xiàn)場才有機會知道。
“謝了,女兒。”鄒卉的語氣忽然轉(zhuǎn)變得神神秘秘的,“聽說……最近網(wǎng)絡上有很多我們家的負面新聞?”
“哎,真是頭大啊,不知道是誰在搞鬼,我們鄒家是有什么仇人嗎?”梁祎煩躁地扔了一句話,但馬上又反應過來自己嘴瓢了,她不想母親參與進這些事,“老媽,你搞定你帶的研究生就行,家里這些緋聞你就別八卦了。”
“我們家得罪了誰我是不知道,不過這個搞事的人啊,不是為了利益就是為了感情,反正我猜肯定是他的金錢或者感情上被我們鄒家的某個人或者……某些人傷害到了,所以就搞點把戲捉弄一下咱們鄒家的人。你可當心點,小心被連累到。”鄒卉囑咐完就掛了電話。
那個幕后黑手的利益或感情受過鄒家某個或某些人的傷害?
梁祎覺得母親的提點不無道理,只是母親話中所謂的幕后黑手的把戲和捉弄……用“把戲”和“捉弄”兩個詞來形容,這程度未免太輕了點。
結束了和母親的通話,梁祎立馬打了電話向幼兒園請了半天假,再隨便扒了幾口早飯,就打的到了鄒維家。
出租車停在小區(qū)對面的馬路邊,下車后梁祎才意識到自己恰好站在申吉以前的家門口。
“現(xiàn)在這邊都改建成農(nóng)貿(mào)市場了。”梁祎踩在一片濕漉漉的石板地面上,朝里市場里看,眼前這片熙熙攘攘的早市場景慢慢變成了一個安靜、窄小但很整潔的房間,這正是十幾年前,申吉他們一家三口住的地方。這里拆遷之后,他們就搬去了政府安排的新公寓房里,梁祎依稀記得自己應該去拜訪過他們的新家的,但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以前到這個矮平房里來找申吉玩。
一轉(zhuǎn)身,寬廣的馬路對面就是鄒維他們家所居住的福橋花園。這些年,福橋花園的門面似乎稍稍翻新過了,但看著和十幾年前的華麗也相差無幾。
梁祎過了馬路,走進福橋花園小區(qū),有幾個遛狗的退休阿姨正聚在一起聊家常,被她們牽制住的寵物狗只好在她們身旁相互打趣。
梁祎經(jīng)過她們身邊時,聽見她們正在竊竊私語,一個道:“4號里的鄒永濤,你曉得伐?他二婚的那個老婆出軌了,出軌對象還是他親外甥,你說他們家亂不亂。”
另一個答:“是的呀,住他們家樓下的是我的麻將搭子,昨天晚上我們打牌的時候,她說聽到鄒永濤家有打架的聲音,好像是她妹妹來鬧了。”
“他妹妹來做什么?”
“他妹妹就是他外甥的媽媽呀,也就是他老婆出軌對象的媽。這關系亂死了。”
梁祎蹲下假裝逗狗,豎起耳朵,指望著再偷聽到些小道消息。
那中年女人捂著嘴笑笑道:“不知道是他們家隔音差還是故意開著大門在吵,我朋友說昨晚鄒永濤的妹妹來勢洶洶的,過來罵那個女人是狐貍精,還說什么老爺子的遺產(chǎn)鄒永濤想分得多一點。”
“后來呢?”
“后來我朋友說還聽到了打耳光的聲音,估計兩個女人打起來了。”那個退休阿姨捂著嘴偷笑道。
“這么夸張???送醫(yī)院了伐?”
“這就不曉得了。”
又多了一個新事件——老爺子的遺產(chǎn)。梁祎蹙眉,她們嘴里這老爺子,難道……指的是外公?什么意思?外公過世后的財產(chǎn)不是都留給外婆了嗎?
她默默在心里記上一筆,佯裝和幾只小狗告別后,快速走向了鄒維家。
按響鄒維家的門鈴后,等了半分鐘,才有人來開門。
“梁祎?你怎么來了?”
來開門的人頂著一頭蓬亂如稻草的頭發(fā),穿著邋遢的睡衣褲,梁祎打量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鄒維哥?”不敢相信,一個畫報上的模特,在家時的裝扮居然可以隨便到難以辨認其身份的地步。
“嗯,你怎么來了?”鄒維的口吻雖然像在下逐客令,但還是招呼梁祎進了門。
客廳里的幾張沙發(fā)明顯錯了位,幾張靠背椅子交錯著倚在墻角,可能是不久前被扶起來隨便放置的。
大概是因為有客人造訪,鄒維在衛(wèi)生間里快速捋順了頭發(fā),套了件灰色衛(wèi)衣拿起掃把開始清掃客廳地面上的細碎垃圾。
“梁祎,你要不先去沙發(fā)上坐一下,我把這邊掃一掃。”
掃把下的灰塵里摻雜著不少頭發(fā)絲,是女人的長發(fā)。估計昨天晚上這里是兩個女人的戰(zhàn)場吧。
“你身體好一些了吧?”梁祎細聲問道。
“嗯,好一些了。”
“今天,其實是我媽關照我來這里一趟,她說是鄒晴姨媽喊她來商量事情,不過我媽實在沒空就叫我替她來了。”
“那你來錯地方了,他們一群人現(xiàn)在不在這里。他們鬧到今天凌晨就散了。”鄒維清湯寡水的語氣和他平日里的狀態(tài)完全不像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