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維的老婆原來就是她呀,DU這個牌子我知道的,我在國外的時候用過他們家的運動服和一些護腕、護膝類的東西,這個牌子是有點貴……嗯,這樣的話……杜伶擇偶的標準大概是沒有把對方的金錢地位放在首位,或許……她心里真有英雄情結呢。”
“所以她現在很后悔,她覺得我哥就是倒插門的男人,一旦我哥讓她不高興了,她就可以口出狂言隨便嘲弄他了。牛郎那條新聞算是給了杜伶致命的一擊,她看不起做過男公關的男人。想也知道我哥進醫(yī)院之前肯定是被她噼里啪啦奚落過一番的。”梁祎的手無意間觸碰到了袋子里最上層的一包膨化零食,她重重蹂躪了一把零食的外包裝袋,袋子里的零食發(fā)出了四分五裂的聲響。
李桓一在心里替那包被揉碎的零食哀悼了幾秒,又煞有介事地問:“但他們倆是怎么認識的?該不會就是偶然在公共場合邂逅到的吧,那還真就是偶像劇的劇情了。”
“他們是在一個飯局上碰到的,就是我哥參加的那期《你圈中的那些事》,之后的慶功宴飯局,是我表……”梁祎心里又冒出了申吉的名字,她在那一瞬間住了嘴,不禁在心里自問自答道:這個慶功宴是申吉節(jié)目的飯局,就算申吉因為一次采訪認識了杜伶,兩個人成了朋友,那她又有什么由頭請杜伶這個局外人來參加《圈事》的飯局呢?難道申吉當時是想請杜伶來做下一期節(jié)目的嘉賓?
“哦,是在飯局上認識的……那還真挺巧的。”
梁祎暗自慶幸李桓一沒有再追問下去。
一路安靜地開回家,兩人一語不發(fā),似乎各有各的心事。
車內播著《小情歌》,一遍又一遍。
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唱著人們心腸的曲折。
我想我很快樂,當有你的溫熱,腳邊的空氣轉了。
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唱著我們心頭的白鴿。
我想我很適合,當一個歌頌者,青春在風中飄著。
……
伴著悠揚的旋律,輕快的歌詞里夾帶著遺憾。
梁祎暗忖著自己的表妹申吉,她會不會是刻意讓杜伶在飯局上認識鄒維的?她會不會是因為要替蛾子舅媽打抱不平就做這些事來打擊永濤舅舅一家呢?
根據她和李桓一之前的推算,這個幕后黑手的手上是握有一定媒體資源的,而申吉又做過3年記者,寫得一手好文章……
梁祎的內心很糾結,她怎么想還是覺得不可能是……
申吉,她說過從來沒在她手上出現過一篇虛假報道,她曾立志要做一個充滿正義感的新聞記者。梁祎想起昨天在李桓一家,申吉對著那只流浪貓顯露出的充滿憐愛的舉止神態(tài),就怎么也無法把申吉和這整件事的幕后黑手聯系起來。
申吉那么善良。
“電臺里怎么老是放這首歌?”梁祎隨口問道。
“這是我放的,單曲循環(huán)。”說著,李桓一便跟著音樂里清脆的男音一起唱道:“就算大雨讓整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受不了,看見你背影來到,寫下我度秒如年難挨的離騷……”
他的低沉男聲和原唱歌手較為纖細的嗓音形成鮮明對比,以前他們還在戀愛的時候,梁祎總笑話他這么唱,是在東施效顰,“喂!你這個低音炮就別學人家唱小情歌了吧,把人家那小清新硬是唱出了一股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滄桑感,也太違和了啦!”
“嘿!我這是要唱出自己的風格,又不是在模仿原唱歌手咯。”李桓一絲毫不泄氣,雙手仍舊在鋼琴上游離,伴著琴鍵的打擊,低沉卻有力的歌聲再次響起。
話說,過去這首由學長演唱的,低了2個八度的《小情歌》,梁祎還挺懷念的。
“你現在還會彈鋼琴嗎?”梁祎回想了一下,意識到昨天在他家并沒有看到鋼琴。
“會啊,我回國之后買了一臺電子琴放在我房間的窗臺上。你下次來我家玩,我彈給你聽好嗎?”他的語調溫和又舒緩。
“好啊。”梁祎沒有心力再去揣測他話里的含義,只是淡淡地答道。
車里只剩原唱歌手的清澈歌聲,又一輪小情歌唱畢,李桓一調低了音樂的音量,帶著試探的口吻說:“咳……那個,就快要過年了,你這次春節(jié)預備怎么過?嗯……要不要來我家吃年夜飯?呃,我指的是我爸媽家,其實……他們都挺惦記你的,尤其是我媽。”
梁祎沒出聲,李桓一又解釋道:“過年,我們家都不跑親戚的,呃……我媽說從兩年前開始,你就沒再去他們家拜訪,之前你每次過年都會去看他們……”李桓一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愧疚,只要一想到自己出國這些年,都是梁祎這個前女友在替他盡孝,替她陪伴父母,他就覺得心里堵得慌,也不敢偏過頭去看她的表情。
“之前的幾年,因為你媽媽在我們幼兒園做兼職的舞蹈老師,教小孩子跳舞,這……是我引薦她去的。后來學校有了一套更完善的教舞蹈的班底,就不需要兼職老師了。也就是從兩年前開始,我就沒有再去你父母家拜訪,因為你媽媽懷著一顆教舞蹈的赤誠心,結果被我們學校辭退了,我作為中間介紹人……我,我挺過意不去的。不過,我過年還是會發(fā)祝福給你爸媽,你爸媽也會回復我。”這事,梁祎現在回想起來都會覺得內疚。
“我媽的微信里一定沒少說請你去家里坐坐吧。嗯?對嗎?那……今年除夕夜,你就來我家吃年夜飯吧。”李桓一誠懇地央求道,“我們現在是朋友,朋友之間互相躥個門也不打緊吧。”他鼓起勇氣也只敢瞥她一眼,大概只有0.5秒的時間。
梁祎今天實在沒有心力也沒有心情去和他玩這個曖昧關系的猜謎游戲,于是打算趁這次機會把話說開,她輕嘆一聲:“李桓一。”
在他的印象里,她幾乎沒有喊過他的全名。而這次,他卻從這三個字里聽到了陌生和刻意地保持距離。
“嗯。”他輕聲應答,心中莫名泛起忐忑。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我們家那個爛攤子的事,沒有力氣再和你猜來猜去的。如果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有些事我不方便參與,我覺得……我并不合適參與,比如去你爸媽家吃飯。另外,有一些話,你也不應該和我這個普通朋友身份的人說,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探討這個案子,我很感謝你的幫忙,如果你有你的事要忙,沒有時間關心這件事,也完全沒有問題,我不會捆綁住你的時間。你是自由的。”梁祎不知道自己講的這番話有沒有邏輯,但她相信李桓一肯定聽懂了重點。
“好,有些事,等我們把你家的案子弄完了,再,來說吧。”他揚起了爽朗的口吻,說:“我當然要和你一起探案了!別想拋下我。”李桓一又忽然開朗地笑起來,這種笑法很有目的性,梁祎明白他這么笑是為了化解剛才那番對話中的尷尬。
車穩(wěn)穩(wěn)地停下,他說:“你家到了,明天見。”
梁祎剛松開安全帶,又疑惑地看向他:“明天見?”
“哈哈,這兩天我們不是天天能見到面嘛,說不定明天又有機會見也沒一定啊。”話音未落,他想到梁祎剛聲明的“她不想猜來猜去”,于是他又一本正經地補充了兩個字:“公,事。”
李桓一的雙眸亮晶晶的,而梁祎回應他的眼神卻很黯淡,她無力地推開車門,公事公辦地說:“謝謝你。路上小心。”
她走的時候,忘了拿李桓一買給她的一塑料袋的零食。
晚上10點,梁祎已經洗漱完畢,這個時間點,她本應該看看書,或者追個電視劇。
但,自從鄒家的“熱搜事件”層出不窮后,她每天晚上都會圍繞這些事冥思苦想一番,常常想著想著就靠在床沿上睡了過去。
而今天晚上,她還在糾結要不要打個電話給申吉,探聽一下她的行蹤。
昨天在李桓一家,她懷疑鄒維可能因為上《圈事》節(jié)目,說話不當得罪了電視臺或者媒體界的人,加上她認為能夠發(fā)掘并發(fā)布這些“鄒家丑聞”的人一定有資源、有能耐。而申吉先是在新聞界摸爬滾打3年,混得小有名氣,后在《圈事》做節(jié)目編導,那么她擁有比較豐厚的媒體資源好像也不是什么難事。
“不可能!”空曠的房間里,梁祎對著投射在墻壁上自己的影子大喊一聲,隨后她的腦海中就出現了“孔融讓梨”四個字,在她的印象當中,申吉雖然是同輩當中的幺妹,但她卻是最懂事、最謙讓的一個小妹妹。
她想起外公70歲生日,辦生日宴會,申吉那時候才10歲,梁祎記得他們那個桌上的蛋糕少了一份,申吉就主動說讓大家吃,她吃別的菜就可以了。
梁祎那時候14歲,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有些慚愧,當時她居然沒把自己那塊蛋糕分申吉一半。那一桌上都坐著他們這一輩的兄弟姊妹,鄒維、鄒玨夕、鄒良宇,還有遠翔,他們都要比申吉大幾歲,居然完全沒人把蛋糕分給申吉。
后面的幾年還有好多次,無論是吃的、喝的,還是禮物、玩具,申吉都會讓別人先選。甚至是到外公外婆家做客時,她都會主動讓其他她的表哥、表姐坐沙發(fā),她就搬一個板凳到墻角,自己坐。
鄒家的孔融讓梨,可是申吉的常態(tài)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