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畢早飯，陳三去了后院喂馬，盧太翼則帶著楊令源和蘭幽出“八方樓”往稷王祠而去。
雖說稷王祠就在客棧的旁邊，但其正門卻開在了另一條街上。走了不多一會兒即來到稷王祠大門口的爺仨未及進(jìn)去便已發(fā)現(xiàn)那里面乃是個極熱鬧的所在。其實(shí)，稷王祠在單日子里舉行廟會那是常例，因今日正好逢單，所以一大早就有了很多的當(dāng)?shù)厝藖淼竭@里交易物品。
有賣食品的，有賣日用物什的，有賣農(nóng)具的，有賣種子的……總之是琳瑯滿目、百貨百樣，與其稱之為廟會，倒不如說是商品交易會怕來得更準(zhǔn)確些。稷王祠即是稷山當(dāng)?shù)貙?shí)際上的市場，其作用和地位有點(diǎn)兒類似于大興城里的東市和西市。
既然提起稷王祠，那我們就不妨先來介紹一下它的概況。首先，其乃是用于專祀“農(nóng)圣”后稷的古祠堂，占地大約有十幾畝；其次，祠堂內(nèi)有祭祀后稷母親姜原的殿宇三間，系單檐硬山頂，素筒瓦覆式建筑。此殿前有卷棚式四柱亭一間，亭前向南有泮池，上建一單孔石橋連接兩岸。過橋攀石階而上即到祭祀后稷的正殿，此殿宇為重檐什字歇山頂樣式，通高五丈，上飾仙人和神獸等。正殿前有獻(xiàn)殿八間，獻(xiàn)殿兩翼建鐘、鼓二樓，長寬各一丈，均為樓閣式重檐什字歇山頂風(fēng)格，上面的飛檐翹角、雕梁畫棟當(dāng)可稱得上是巧奪天工。因稷王祠的正門為南門，所以廟會通常也就舉辦在了南門之內(nèi)的廣場上。
……
進(jìn)入稷王祠之后，由于人多地狹，因此盧太翼一行便只得在人群中間走走停停的。這樣的狀況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講也許是負(fù)擔(dān)，但對于像楊令源和蘭幽這樣的小娃娃而言，則不僅未損耗其半分熱情，還反倒是激發(fā)出了他們不小的興趣，只因站在外地的某個小攤前看看這、摸摸那，甚至問問價格的機(jī)會都不是經(jīng)常能夠遇到的。
……
“蘭姐，這個頭花好不好看呀？”楊令源拿起一個飾品來興奮地問道：“要不要我?guī)湍愦魃显囋嚢。?rdquo;
“好，您看著辦吧！”蘭幽一邊回答，一邊轉(zhuǎn)身把頭偏了過去。
待對方笨手笨腳地替自己戴上之后，蘭幽隨即回轉(zhuǎn)過來問道：“好不好看吶？”
“好看，好看！”楊令源自我感覺良好地笑嘻嘻回答道。
“您覺得這個怎么樣？”蘭幽順手拿起另一個頭飾來插到發(fā)髻上，問道。
“這個也好看！”
“我要選哪個才好呢？”蘭幽有些為難地問道，似在自問，又似在問楊令源。
見其發(fā)愁，楊令源遂向攤主詢問道:“貨郎大叔，這個頭飾如何賣??？”
“這頭花五文錢一個。”伸出五根手指頭的同時，攤主用濃重的當(dāng)?shù)乜谝舸鸬馈?/p>
“好吧，那這兩個我都要了。”楊令源說著就要伸手去摸自己荷包里的零用錢。
“等等！”按住對方正在摸錢的手，蘭幽說道，“公子，咱們還沒講價呢！”
未等其回話，蘭幽就自顧自地問攤主道：“大叔，能不能便宜點(diǎn)兒??？”
“小姑娘，已經(jīng)很便宜了。”
“我們可是一次要買兩個哦！”
“要不這樣吧。”想了想之后，攤主重新開價道，“兩個算你九文錢如何？”
“七文。”蘭幽還價道。
“七文太少了！”攤主搖頭否決道，“你再添點(diǎn)兒吧。”
“八文！不能再多了。”把大眼睛一轉(zhuǎn)之際，蘭幽以一種不容商量的口吻說道。
“小姑娘，你也太精了吧？算了，我說不過你，八文就八文！”
見攤主松了口，于是，蘭幽一拍楊令源的手道：“公子，快些給錢吧！”
站在一旁的盧太翼見了，竟捋著胡須玩笑道：“好個小蘭幽，以后采買之事可就都要交由你去辦了喲！”
……
話音未落，三人忽見身旁的人群開始往正殿的方向涌了去，正納悶時，卻聽得人圈中突然響起了整齊劃一的“咚咚”鼓聲。
“又到表演的時候了。”賣頭花的攤主一邊收錢，一邊介紹道。
“表演什么了？”楊令源好奇地問道。
“表演花鼓呀！”攤主有些詫異地答道，“每年正月間的逢廟會之日，我們稷山縣的稷王祠里就會有精彩的花鼓上演，你們難道連這都沒聽說過嗎？”
“我們是剛到此地的。”盧太翼搶著答道，只因他怕兩個小娃娃會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什么不該講的話來。
“哦……那就難怪了。”攤主說道，“不過算你們有眼福，竟能遇上了這一年才會舉辦一次的花鼓比賽。”
“敢問怎么個比賽法呀？”盧太翼饒有興趣地問道，“能有多少人前來比賽啊？”
“老先生有所不知！我們這里的每個村都組建有一支花鼓隊(duì)。且每年正月間，他們就相約在這稷王祠中比舞賽鼓，其中跳得最好、最新穎別致的便能奪得魁元。得了第一名的村子不但臉上有光，而且按規(guī)定還可以免去縣里的一年徭役，因此大家都積極得很嘞！”攤主如數(shù)家珍地說明道。
“如此豐厚的獎勵……那不是要引得所有人都使出了渾身的解數(shù)去爭奪嗎？”盧太翼繼續(xù)問道。
“對呀！”攤主笑容滿面地回答道，“所以說咱們的稷山花鼓才會如此地出名嘛，趕快去瞧瞧吧，精彩著呢！”
……
拱手謝過攤主，盧太翼即領(lǐng)著楊令源和蘭幽走向了人圈。可到了近處一看，他這才發(fā)覺根本就擠不進(jìn)去。
但見那人群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其密集程度讓人感覺就算哪怕是風(fēng)也很難有機(jī)會可以將之完全穿透。外面的人雖聽得見里面的鑼鼓聲和腳步聲，以及喝彩叫好聲，但也只能是“聞其聲而不能見其人”。干著急的他們遂拼了命地踮起腳尖，撐直腰桿，并伸長脖子，甚至于還不停地一跳一跳的，就像是讓普通人困難地跳上一曲芭蕾舞一樣，顯得笨拙而滑稽。那些人更是如同現(xiàn)在的“追星族”一般，在狂熱和執(zhí)著地追逐偶像的同時，個個樂此不疲不說，還秉持著一如既往的熱情圍觀著年年都在上演卻只能于每年的年頭才有機(jī)會遇上的這唯一的一次熱鬧。
“老師，怎么辦?。?rdquo;楊令源愁眉苦臉地望著盧太翼問道。
“老師也沒有辦法哦！”盧太翼將雙手一攤，顯得無可奈何地答道，“我們爺仨怕是只能聽，不能看了喲！”
“唉……”蘭幽嘆了口氣，滿眼失望地把楊令源盯著。
正當(dāng)無計(jì)可施之際，人群中竟突然有人用稷山方言唱起了歌，雖聽不大懂，但仔細(xì)分辨還是能聽出個大概來的，因?yàn)槠涑臒o非就是些表達(dá)吉祥如意的話罷了。歌詞盡管不算新穎獨(dú)到，但其婉轉(zhuǎn)流暢的曲調(diào)卻仍然能夠把人給吸引住，以至于盧太翼他們在聽了之后都開始止不住地連續(xù)拍手叫好……
原來，眼前的稷山花鼓乃系一種古老的漢族民間舞蹈，其歷史可說是源遠(yuǎn)流長。相傳在遠(yuǎn)古時，圣人后稷于稷山教民稼檣，因此舉開啟了漢民族的農(nóng)耕文明，所以當(dāng)?shù)氐南让窦从霉臉穪砑腊菟麄冃哪恐械倪@位“農(nóng)神”。由是，花鼓表演便于此誕生了。
千百年來，稷山民間一直沿用這一古老的形式來祈求五谷豐登，其具體的表演方法為：一名著男裝的演員為核心人物，于舞臺的中央抱鼓而擊，另有四個男扮女裝的配角圍著他舞蹈，與此同時，樂隊(duì)則在一旁伴奏。當(dāng)然，每個段落之間還安排了歌曲配唱，就比如剛才盧太翼他們聽到的那些小調(diào)便是了。
……
“老爺子講得真對！”蘭幽笑著說道，“這稷山花鼓原還真是可以用耳朵來聽的……”
正聽得高興，人群中卻忽然出現(xiàn)了一陣騷動，隨之，舞臺上的花鼓表演也讓其給逼停了下來。
……
片刻過后，只見一滿臉橫肉、潑皮無賴樣的人物怒氣沖沖地抓住一人的衣領(lǐng)往圈子外拖。緊跟著，其還破口大罵道：“好你個江湖術(shù)士！竟敢詛咒你馬爺？知道爺是干什么的嗎？說出來小心嚇?biāo)滥?！告訴丫的，你小子可要聽好了，聽清楚了！你馬爺我是這十里八鄉(xiāng)一帶出了名的，稷王老爺專門派下來收拾你們這些騙子神棍的好漢！”
乍一聽此人的話，大家的腦海中是不是立即就浮現(xiàn)出了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綠林英雄形象??？可真實(shí)情況是怎樣的呢？別急！我們接著慢慢往下看……
被抓的那人則是一臉的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狀態(tài)很讓其顯得邋里邋遢的。此人也不說話，站在迅速圍攏過來的人群中間自然留出的空地上耷拉著腦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這看熱鬧可能是人類的天性，也可能是由于平時的娛樂生活太少而帶來了無聊感，總之，一旦有人鬧事就會止不住地圍上來一大群的人。他們起哄的起哄，幫腔的幫腔，有時甚至還會比當(dāng)事人都來勁，仿佛是唯有自己沖上去動嘴動手方才能夠解決問題似的。
此刻的情況便可以說是最好的注解：現(xiàn)場的人們轉(zhuǎn)瞬之間即對花鼓表演失去了興趣，繼而迅速地把姓馬的和那個被揪住男人的糾紛當(dāng)成了焦點(diǎn)。甚至連被搶了風(fēng)頭的花鼓演員也不計(jì)較，不但自覺地讓出了場地，還反過來積極地加入到了圍觀者的行列之中。
讓盧太翼他們沒有想到是，剛才還擠不進(jìn)去的人群，此時卻因?yàn)槲恢玫淖兓坏阉麄児鼟读说搅酥醒?，還將其頂?shù)搅俗钋芭诺奈恢蒙?，而這也讓眼睛已不大好使的盧太翼看清了那個被揪住衣領(lǐng)之人的模樣。
……
“這不是昨日被八方樓掌柜趕出了門的那個人嗎？他怎么又會到此處來惹上了姓馬的這等惡人呢？”盧太翼當(dāng)下的心中不禁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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