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尉遲恭約上楊令源,并讓后者為向?qū)в迮_山中最有名的一座峰巒——靈鷲峰上一游。
辭別了盧太翼,帶上蘭幽給準備的干糧和茶水,二人即高高興興地出發(fā)了。
說起靈鷲峰,相信拜佛的人都應該知道“靈鷲”一詞是來源于古印度的。據(jù)傳印度在古時有一座名山,因形狀似鷲,其間又多鷲而被認為是有靈氣的,于是,人們便將它取名為了“靈鷲山”,簡稱為“靈山”。再因相傳佛教創(chuàng)始人釋迦牟尼曾在此山中居住并說法多年,所以,不但佛教中的許多傳說與此山有了關(guān)聯(lián),而且“靈鷲山”一詞也隨之逐步演變?yōu)榱朔鸬拇Q之一。后來,中國的佛教徒為了宣揚本教,許多的高僧大德就將自己的修持之處附會為了靈鷲山。五臺山中的這一座靈鷲峰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其名氣相對來說要更大一些,而至于說大到了什么程度,別急!相信在看完下面的一段文字之后,大家多少就能夠心中有些譜了。
開皇年間,于五臺山的五座峰頂上分別建起了五大宏偉的寺廟,而靈鷲峰上的這一處即被直接冠以了“大文殊院”之名。由此可知,有著特殊意義的靈鷲峰對于五臺山而言其重要性應該是毋庸置疑的。同樣也因為此,常年以來,無數(shù)的朝圣之人可以不登臨其他的山峰,但靈鷲峰卻成為了一個非去不可的地方。這或許就是尉遲恭為何一定要拉上楊令源去攀登的原因吧。正所謂“不到長城非好漢”,若來了五臺山而不上靈鷲峰,則人生留下一大遺憾當是肯定的了。
……
于靈鷲峰下仰望,大文殊院前的一百零八級陡峭石階竟猶如懸掛在空中的天梯一般,而其上面連接著的則是一大片被稱作了“梵宮佛國”的瓊樓玉宇。
石階的盡頭處是一處平臺,平臺之上立有一座四柱三門的木牌樓和一座山門。我們先來看牌樓的兩邊,那里徑直豎著兩根高高的旗桿,再來看山門的兩旁,其各建有廂房一間不說,墻上還開了一個圓形窗戶做為裝飾。此布局有什么說法嗎?有!當然有!據(jù)說這種布局酷似龍頭之狀,即牌樓的正門為龍口,旗桿做龍角,廂房壁上的圓窗是龍眼,而那長長的一百零八級石階則更是不遑多讓地充當了龍吐出的舌頭的角色。
……
“大文殊院”大體上可以分作前院、中院和后院三個部分,中軸線上的主體建筑有山門、天王殿、大雄寶殿和文殊殿等,另外,還有鐘樓、鼓樓和僧寮分布于兩側(cè),也即是高大雄偉的主殿居中,左右對稱的配殿居外的傳統(tǒng)布局樣式。整座寺廟中心突出、壯麗恢宏,當可稱作是一派佛國景象的人間仙境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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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覽完大文殊院時,天剛好到正午,于是,二人便尋了個干凈的去處悠閑地吃起了干糧,并喝起了茶水來。
待吃得差不多了,楊令源即瞅了個機會說道:“尉遲大哥,小弟承蒙您多次搭救無以回報,故此,我特想和大哥您……”
“伯真兄弟這是說到哪里去了?上次在杏園樓不也是你助我一臂之力嗎?你我之間千萬不要分彼此,便更別說什么客套話了,好嗎?”見到對方有些不好意思,尉遲恭遂不禁笑道。
“那我便直說了哦!”施禮過后,楊令源很正式地提議道,“小弟想和尉遲大哥結(jié)拜為異姓兄弟。”
“好?。?rdquo;一拍大腿,尉遲恭高興得大聲回應道,“我也早有此意,無奈你不但出身名門,還是皇族,所以我……我便不敢高攀了……”
摸著后脖頸剛要傻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立時又面帶難色問道:“只是此處沒了香燭,我們便要如何才能完成那結(jié)拜之禮呢?”
“大雄寶殿中不就有現(xiàn)成的香燭嗎?您我當著佛祖的面結(jié)拜不更好么?”楊令源笑著反問道。
“對??!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尉遲恭一拍腦門兒道,“你看我這腦瓜子,可不就是不如賢弟的好用嗎?”
……
來到大殿當中,已商量好的兩人即在佛祖的腳下行了那三跪九叩的結(jié)拜大禮。同時,他倆還立下誓言道:“我二人今日結(jié)為異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共享,有難同當!永守此信,絕不相負!”
……
下山途中,于深思熟慮過后,楊令源問對方道:“小弟有話不知當不當講?”
“你我既已是過命的兄弟,那就不要如此客套了,好嗎,賢弟?”
“那小弟可就直言了。大哥,如有何不妥之處,則還請海涵一二吶!”
“賢弟有話但講無妨,做大哥的一定洗耳恭聽。”
“其實……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楊令源笑著說道,“就是小弟觀大哥的武功皆似以蠻力為主而缺少章法……”
“看來賢弟已是內(nèi)行了嘛!”尉遲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搶著說道,“大哥的鞭法應該還是不錯的喲!”
“說到鞭法嘛,也就勉強吧。只是那些個粗野的路數(shù)對付幾個壞人或許還行……而若要是上了戰(zhàn)場的話,則我怕大哥有朝一日會吃大虧……”
尉遲恭明白這是對方在擔心他所說的造反之事,也清楚是在為他著想。不過畢竟血氣方剛,所以,他還是有些不服氣地問道:“賢弟,可敢跟大哥比劃比劃么?”
知道對方不會輕易就服氣,于是,楊令源遂索性很干脆地拱手答應道:“那好,小弟便陪著大哥練一回吧!”
……
下到靈鷲峰的山腳處找到一塊空地,各自撿了一根木棍即將就著比劃了起來,可出乎尉遲恭意料的是,沒過十招,他便被對方給打倒在了地上。
同樣,這一結(jié)果也讓楊令源未曾料到,只因其還是第一次將從蘭陵谷主那里學到的“蘭陵劍法”付諸于實踐。
真可說是“不用不知道,一用嚇一跳”,暗暗吃驚的他忍不住在心中夸贊道:“只道蘭陵劍法厲害,卻未想到它的威力竟會有如此地大……”
見對方尚有些不服氣,楊令源于是提議道:“不如再來一次吧,興許大哥先前還沒有完全活動開呢?”
他這樣說的目的有二,一為對方,二為自己,即一方面給尉遲恭找了個臺階下;另一方面則打算借機再次體會一把“蘭陵劍法”的妙處。
……
誰知如此比試了三次,卻是回回都在十招之內(nèi)即將對方給輕而易舉地擊倒在了地上,且就算第三回有意點到為止以換個平手,卻也因為那招“神龍穿云”的威力太大而一下便把尉遲恭刺了個心服口服來。如此,楊令源倒讓后者不僅不覺得敗在小兄弟的手上是什么丟臉的事,反而讓其更加清楚地認識了自己,因為一想到上回和那驍果衛(wèi)高手的對決,方知贏得僥幸的尉遲恭就有點兒心頭發(fā)怵了。
“賢弟,可能教大哥幾招嗎?”尉遲恭心悅誠服地請求道。
“好吧!但大哥卻不可讓他人知道這是我教您的。”早有此打算的楊令源于是很爽快地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好好……賢弟請放心,大哥不說就是!”
因還不放心,所以,楊令源便又專門叮囑道:“大哥,可千萬要記住了??!”
……
接下來的數(shù)天里,趁著游山玩水的機會,楊令源便將從七十二路“蘭陵劍法”中提煉出來的,與鞭法有些相通之處的三十六路招式教給了對方。
別看尉遲恭長得五大三粗的,其實腦子并不笨,且本就長期癡迷于練武,再加上得到了細心的指導,因此,進步得非??觳徽f,還不久便掌握了口訣和要領(lǐng),并將此三十六路武功招式合編為了一套,即后來其賴以成名的所謂“打?qū)⒈薹?rdquo;的來由出處所在了。
……
旬月過后,見盧太翼還沒有要回復自己的意思,有些等不及了的尉遲恭遂索性找了個機會試探道:“恩公,拜托之事……您可替我想好了?”
“這幾天去登山有什么感悟嗎?”盧太翼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反問其實是有著他之深意的。
未見得明白,于是,尉遲恭遂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恩公,什么感悟不感悟的?我就只覺著累得不行。”
這正應了那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話,知道其沒心思聽懂,所以,盧太翼便又進一步提示道:“老朽問的是領(lǐng)悟,不是感受。你就不覺得那一山更比一山高么?而每一座山峰上看到的風景也都不會是完全相同的,難道不是嗎?”
……
悶頭想了一會兒,尉遲恭方才若有所悟般答道:“恩公說得對,仿佛是有那么個感覺似的。”
到了這里,他好像突然忘記了自己急于想知道答案的那個問題一樣,繼而跟著盧太翼的思路把興趣轉(zhuǎn)移到了一個看似關(guān)系不大的話題上來。
……
“那說說看吧,你最喜歡哪座山峰啊?”
“我最喜歡靈鷲峰!”尉遲恭一邊用手比劃著,一邊答道,“因為那里的風景最好,且我還跟伯真于彼處結(jié)為了兄弟,另外……”剛要說出學武之事,突然反應過來的他于是只得硬生生地把話頭給咽了回去。
“另外什么?”盧太翼好奇地問道。
“另外……另外……我不會說了……”尉遲恭撒了個謊,憨笑著答道。
笑笑過后,不再追問的盧太翼接著便用平時講課的那套方法對對方循循善誘了起來。
“人生之路上會遇到很多這樣的山峰,你必須有個預判,看哪一座的山勢最高,風景最好,并且有機會遇上自己的同路人。切記不可盲目行動,因為一旦那樣做就會不僅迷失了方向,還有可能由于失足掉下山崖而摔傷,摔殘,甚至是粉身碎骨。所以,在做好相關(guān)準備的前提下,只有當見到了某座最值得攀爬的山峰之后,也只有在那樣的時刻,你才可以義無反顧地沖上去!”說罷,朝著靈鷲峰方向眺望出去的盧太翼似乎是在等待尉遲恭給出回答,又仿佛是已知道了對方的答案似的……
“恩公說得有道理!”好似開了竅的尉遲恭興奮而審慎地向?qū)Ψ绞┒Y道。
可當重新抬起頭的時候,他卻又換了副苦瓜面孔來問道:“恩公,我下一步該如何做才對呢?而那個王薄又算不算得是我‘登山’的同路人呢?”
“敬德,老朽已替你算好一卦。”看著對方,盧太翼非常認真地答道,“你將來必是能建立一番功業(yè)的。只是你要去依附的那個‘真命天子’卻不在他處,而就在這并州的地界之內(nèi)。”
“恩公,那我該去投靠誰呢?我是不是當下就要入伙???”聽了盧太翼的一番講解,雖眉頭總算舒展了些,但因?qū)ο乱徊降男袆尤耘f拿不定主意,所以,尉遲恭便急忙追問道。
“敬德,此天機不是輕易就能參悟透的,因此還需靜觀其變,以待天時吶!”盧太翼異常嚴肅地答道。
“哦……明白了!”雖說嘴上答應了,但因心中仍有不甘,所以沉默了片刻之后,尉遲恭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恩公,難道就讓我這樣干等著嗎?”
看著對方抓耳撓腮的猴急樣兒,盧太翼于是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封信來說道:“老朽已替你想好了,你就拿著我的這封信去馬邑城找一個叫做‘李靖’的,他如今是當?shù)氐目へ?,且與我為舊相識,與你一樣,也算得是我的一個后輩吧。我讓他安排你去從軍,等到將來時機成熟以后,你自然就能遇上那個值得你輔佐的人了。”
接過信的尉遲恭不無擔心地問道:“恩公,我還是待罪之身,此一去……不就自投羅網(wǎng)了么?”
“無妨!如今邊患嚴重,前不久下發(fā)的諭旨剛說了,‘但凡自愿參軍者,以前所犯之罪當一筆勾銷’。”盧太翼耐心地解釋道,“此去定然不會有事的,再說不還有老朽的私信嗎?想來李靖看后自會加以關(guān)照才對,因此,你大可不必擔憂,就放心地去吧。”
“既如此,那我便先謝過恩公了!”說罷,尉遲恭當即開心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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