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五天時間協(xié)助皇帝處理完這一大批的奏章,接著,虞世基即被特批了三日的假期。
經(jīng)過這一次的緊急狀況之后,楊廣算是更加倚重于虞世基了,因此,他決心要把楊約拿下,以便能讓自己的親信之人來接管那個關(guān)鍵的樞機(jī)要職。而恩準(zhǔn)對方三日假期,其目的就是要讓虞世基在養(yǎng)足了精神的狀況下再過來挑起“內(nèi)史令”的這副重?fù)?dān)。
回到府中休息了一天,翌日一大早,虞世基便讓一個得力手下帶著一份精美的禮物到大興城靖善坊的大興善寺去請來了那個著名的胡僧——安伽陀。
為何“著名”?還不就是因為那個殺盡天下李氏的言論么!說來此人長得倒還稀奇特別,不但深目鷹鼻、禿頭隆額,一副典型的西域人物模樣,而且其皮膚竟白到了像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太陽似的。毫無血色的一張臉上常常掛著一絲不易被周圍察覺的詭異微笑,雖如同僵尸一般恐怖,但同時卻又給了人一種神秘的吸引力。
……
未等安伽陀的馬車過來,虞世基即早早地等候在了自家的府門口。迎到那個久已名震京城的奇人之后,畢恭畢敬地行了禮的他很快就將對方延請到了后院一處幾乎從不讓外人涉足的靜室里入座飲茶。
寒暄了一陣,安伽陀便單刀直入地問對方道:“虞大人今日找貧僧來絕不就只為了如此簡單地套套近乎吧?”
“大師真乃世外高人!在下的確有要事需當(dāng)面請教您老人家??!”虞世基也不多加遮掩,很爽快地就回答了問題,只因其心里清楚,今天所談之事也和眼前的這位高人有些關(guān)系,所以,他便不需要那么藏著掖著的了。
“哦?”安伽陀笑了笑道:“像虞大人這般聰明的人,且在皇上面前都是說得上話的紅人,又怎會求我一個方外之人來指點(diǎn)呢?”
“大師說笑了!”虞世基將手一拱道,“首先,比起您安大師來,我這個做晚輩的就算不得什么聰明人了。世人皆謂您有通天徹地之能,前知五百年而后知五百年,凡此種種者怕都不是吾等愚人所能及的吧?再者,大師您早在開皇年間便已名動天下,即是先皇怕也要敬您三分……對不對???到了眼下,今上又繼續(xù)倚重和信任您,所以,若真要論起陛下跟前的紅人來,則定是非大師您莫屬才對??!至于說到世基嘛,嘿嘿……怕就只配有為大師您的本事與神采所折服和傾倒的份兒了吧?”
聽了對方一大段吹捧的安伽陀并不為所動,唯見其淡然地回應(yīng)道:“虞大人有話就請直說,貧僧當(dāng)洗耳恭聽。”
見對方已把話挑明,知道不用再行虛頭巴腦之事的虞世基遂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ldquo;在下聽聞安大師與盧太翼一向不睦,只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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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伽陀聽后不由得心中一驚,接著暗自思忖道:“你虞茂世繞來繞去的,原來是想自己不說,而讓老衲來替你說。說什么自己愚蠢?我看你應(yīng)是比猴子還精才對哦!好嘛,既然要耍心眼子,那就不妨讓老衲也來陪陪你吧!”
……
“盧太翼大人嗎?貧僧與他其實并無外間傳言的那般有什么私怨,而只不過是有一些不同的看法罷了。”安伽陀同對方打起了“太極”。
“肯定是這老和尚誤會我的意思了。”虞世基心想,“看來我還需說得更加直白一些才好哦……”
想定,他即壓低了嗓音說道,“大師與盧太翼的事情……世基還是略知一二的。在下不妨直說吧,今日請大師過府來一敘,目的便是希望和您商量出個辦法來對付那盧老兒和他背后的人。”
見對方不做聲,虞世基明白這是因為還未完全打消掉其戒心的緣故。于是,他拿出了最有力的說辭來補(bǔ)充道:“前幾日,那盧老兒奏了在下繼子一本,因此還差點(diǎn)兒把世基也給連累了進(jìn)去,大師您說說看,這……這不是公然的挑釁和陷害……又是什么呢?”
“哦?”安伽陀佯裝驚訝道,“虞大人說的可是朔州太守夏侯儼大人?”
“對啊!”回答的同時,虞世基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原來你這個足不出戶的老番僧什么都知道啊?而……而且居然還把我也納入你的監(jiān)視范圍?”
“盧太翼與您虞大人也開始過不去了嗎?”安伽陀別有用心地問道。
“不瞞您老人家說,現(xiàn)狀即是如此!”虞世基嘆了口氣道,“要不是圣上英明,則世基今日或許就見不到您安大師了喲!”
“沒想到姓盧的竟如此地膽大妄為?”安伽陀皺了皺眉頭道,“連虞大人家的公子都敢參,他也太目中無人了吧?看來,還真是要好好地教訓(xùn)他一下才行吶!”
“話雖如此,可是……”虞世基說的時候有些面帶難色。
“難道虞大人還怕他一個下野之人不成?”安伽陀似笑非笑地問道。
“倒不是怕他盧太翼。”
“那是為何?”安伽陀追問道。
“在下……在下是怕他背后有更大的靠山難以撼動啊!”說罷,虞世基當(dāng)即偷瞄了一眼對方的反應(yīng)。
“難不成……虞大人說的是……”沒有直接講出口,安伽陀轉(zhuǎn)而用食指蘸了一些茶水,接著便在桌面上飛快地寫出了一個“素”字來。
見其替自己亮出了底牌,虞世基便不再有什么顧忌了,于是問道:“大師可有什么辦法來扳倒這座大山嗎?”
“既然虞大人都這樣問了,那貧僧就不妨給您透句明話吧,老衲是早有此意??!”
“哦?”虞世基沒想到一向老奸巨猾的安伽陀竟會如此地爽快。因此,略感意外的他遂脫口問道:“大師可能告知其中的緣由嗎?”
冷笑了兩聲之后,安伽陀回答道:“當(dāng)年初到大興之時,貧僧本打算走這位大人的門路去拜見先皇的??刹辉?,那人竟將我拒之門外而不納。虞大人您想想看,此等侮辱是輕易就能忘掉的么?”說罷,其一雙鷹眼里當(dāng)即就露出了兩道兇狠的目光。
“原來竟是這么一回事……想睡覺還真有來送枕頭的哦!”虞世基心頭禁不住一陣狂喜。
……
“既如此,那安大師就更當(dāng)與在下聯(lián)手才對,否則將難有取勝的把握哦!”心中有底之后,虞世基反而做出了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只不知道您老是個什么意見?。?rdquo;
“都到這份兒上了,你虞世基竟還在套我的話?”安伽陀心里雖這樣想,但嘴上還是答道:“既然虞大人也有此意,那您我肯定是要聯(lián)手了。”
“就等大師的這句話了!”不再裝腔作勢的虞世基于是當(dāng)場擊掌道,“既然話已至此,便趁著今兒的機(jī)會趕緊商量個對策出來,您看行嗎?”接著,各懷鬼胎的二人即開始了秘議。
……
當(dāng)日過后,虞世基就讓家里人統(tǒng)一了口徑說安伽陀是來為剛過世的老夫人念經(jīng)超度的。當(dāng)然,這樣做的目的肯定是為了掩人耳目,即如此一來,安伽陀便有了一個到虞府上走動的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
……
到了次年,也就是大業(yè)二年之際,虞世基和安伽陀終于等來了一個絕佳的機(jī)會。
這一年的三月剛過,欽天監(jiān)的太史官們來向皇帝報告說:隋地所屬的分野將會有重大的喪事發(fā)生!
聞此“噩耗”,憂心忡忡的楊廣遂立即招來了虞世基等親近大臣商量應(yīng)對之策。
“眾位卿家,看看此等棘手之事該當(dāng)如何化解才好?。?rdquo;楊廣頗顯焦慮地向幾位最信得過的寵臣們咨詢道。
御史大夫裴蘊(yùn)素來喜歡表現(xiàn)積極,更何況此事還攸關(guān)著皇家命運(yùn)。于是,他率先表態(tài)道:“陛下不必憂慮,依臣之見,可遍請國內(nèi)的高僧和高道來京城作法以魘勝,如此當(dāng)定是能化解掉這場血光之災(zāi)的!”
黃門侍郎裴矩附議道:“微臣也覺得此法可行!”
見虞世基有些走神,楊廣于是甚為不滿地提醒道:“虞愛卿,虞愛卿!你有何高見?。?rdquo;
虞世基因此時正盤算著該如何利用好這次機(jī)會來做些文章,所以差點(diǎn)兒就心不在焉地把皇帝的問話給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待他反應(yīng)過來時,楊廣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很難看了。
“啟奏陛下,微臣剛剛想到了一個主意,只是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虞世基腦筋一轉(zhuǎn)趕忙回道。
“賣什么關(guān)子?有何好主意快些講來便是!”楊廣不耐煩地催促道。
“微臣以為不如請安大師來課占一卦,看他有沒什么好的化解之法提出來,陛下……您以為如何?。?rdquo;
楊廣一聽,急切切地問道:“茂世說的可是安伽陀?”
“對!微臣說的正是安伽陀,安大師。”
“各位愛卿以為如何?”
宇文述與安伽陀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于是趕緊附和道:“臣覺得虞大人的提議甚好!”
見宇文述支持此動議,而自己又提不出比虞世基更好的辦法來,于是,其余人等遂紛紛表示了贊同。
見近臣們都同意此做法,楊廣便立即向張順吩咐道:“快去請安伽陀,安大師來!”
……